中年警察到底是多吃了几年盐,立马上道:小藤,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藤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印芮,耸了耸肩: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丛渊似乎是想绑架里面那位温先生来威胁这家伙打开通往九重天的通道,把他家老子接回来。
中年警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又看向印芮:用温先生威胁王那温先生不是很危险,要不要派人暗中保护?
不用,你们继续调查雷霆,争取从他嘴里问出丛渊的下落,至于小昱那里,有我。印芮出来快半小时了,担心温晗昱醒来找不到他吩咐完事情就回去了。
中年警察还纠结于印芮的那声小昱,犹豫问白藤:小藤,那个温先生和王是什么关系?
白藤但笑不语,拍拍他的肩膀说:叔,那家伙的事你就别管了,还是想想怎么撬开雷霆的嘴吧。丛渊那家伙不达目的不罢休,咱们必须尽快找到并解决他,不然要是让他得手三界又该乱了。
说的也是,中年警察点点头,带着小警察回去工作了,边走边自言自语,老子儿子一个样,干啥啥不行,造反第一名!
白藤差点笑出来了,晃晃悠悠回去上班了。
温晗昱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醒。窗外天已经黑了,病房里也是昏暗一片,只有一盏床头小灯亮着。角落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他拉下被子看了一眼,发现是印芮,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台笔记本,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温晗昱一醒他就发现了,放下笔记本走过来,打开了房间的大灯,凑过来问:醒了,要不要吃饭?
温晗昱恍惚以为自己穿越回了早上,摸了摸胃还鼓囊囊的就摇了摇头,说:不饿,你怎么还在这里。
印芮扶着他坐起来,淡定反问: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喝不喝水?
温晗昱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窗外: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你该走了。
印芮转身去倒水,冷静道:我是陪床家属。
你算哪门子家属,印芮毕竟救了自己一命,温晗昱耐着性子说,我只是轻微骨裂不是断手断脚,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陪床。你忙你的吧,真的不需要守在这里。
印芮充耳不闻,端着水走回来,兀自问: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温晗昱咬着牙恨恨道,自己喝!
印芮从善如流地把水杯塞进了他的左手,特意叮嘱:有些烫,慢慢喝。
温晗昱偏要跟他作对,喝得又急又大口,然后成功呛着了,挂着一脸水疯狂咳嗽。
印芮抽走杯子,又拿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水还有湿漉漉的领口,语气有些无奈:不是都说了让你慢慢喝。
你管我!
印芮眉头微簇: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睡了一觉又生气了?
温晗昱气哼哼扭头。白天的时候劫后余生的惊喜让他暂时忘掉了印芮的所作所为,但是下午睡觉的时候,他又梦见了印芮当年不告而别后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崩溃样子,越想越难过,差点在梦里哭出来,所以醒来发现印芮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自己跟前嘘寒问暖,他就一肚子气,恨不得当场上演一场全武行。
印芮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温晗昱气鼓鼓的脸颊,表情真诚:我如果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不要拿自己撒气。
温晗昱拍掉他的手,冷冷一笑:印先生是贵人多忘事吗,你哪做错了心里没点数吗?还是非要我直白说出来你才能明白?
印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温晗昱稍微冷静了一些,抱着手往床头一靠:印芮,你一走就是三年,一句话都没说,现在又跑回来,没事人似的在我跟前晃,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宽的能跑马,我心眼很小,还很记仇,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当初一走了之的决绝身影?你要是想分手你就直说,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同意就是了,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过分的方式?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印芮理亏,他无法辩驳,只能一个劲得解释: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分手。我很爱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过。
温晗昱赶紧打住他的深情告白:我现在只想要一个解释。
印芮却又是长久的沉默。犹犹豫豫的态度成功加剧了温晗昱的愤怒值,眼见着他又要生气,印芮开始有些慌了,犹豫着要不要如实相告,可温晗昱对于妖魔鬼怪如此决绝的态度又让他退却了,而白藤曾经关于被外星人绑架的理由突然在这时候浮现出脑海。
印芮抬头看温晗昱,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白藤曾教他说过的话:我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他们关了我三年,我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回地球。
第8章
在印芮说出比喝醉酒说胡话还不靠谱的理由后,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印芮惴惴不安地看着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晗昱,似乎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惨,又小心翼翼地添上一句:你信吗?
不怪印芮突然智商滑坡,主要是就像白藤说的,与其让一个无神论坚定拥护者去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妖怪,不如让一个相信有外星人存在的科幻迷去相信是被外星人给抓走了。更何况温晗昱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外星人是真实存在的,印芮觉得,两者相比较温晗昱应该会更容易接受后者。
谁知温晗昱的反应却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只见温晗昱垂头坐在床上,双手交握着放在背面,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突然冷笑了两声,随后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
印芮,温晗昱低声道,我是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但我啊双手缓缓抓住了身后的枕头,朝着印芮狠狠挥了过去,我!不!是!傻!子!
被外星人抓走了是吧!关了三年才逃出来是吧!你哄三岁小孩呢!温晗昱睡了一天,正愁精力无处发泄,因此手上根本没有留情,打在印芮身上的每一下都用了百分百的力,再加上医院的枕头算不上多软和,因此印芮在硬撑了五下之后为了活命不得不在小小的病房里四处逃窜。
温晗昱见他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更气了,胳膊下夹着个枕头叉腰站在床上愤怒瞪他:你还敢躲!
温晗昱一吼,印芮身体立刻条件反射定住了,怀里抱着个被温晗昱当暗器扔过来的枕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一脸紧张地看他,一张霸气俾倪的脸此刻写满了不安与无助。看着这么一张脸,温晗昱反倒下不了手了,气呼呼地放下枕头坐回了床上,伸手一指房门:出去。
印芮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温晗昱都不会相信自己了,不禁有些懊悔,抱着枕头慢吞吞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听温晗昱喊:站住。印芮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赶忙转回来,温晗昱却只是指着他怀里的枕头冷冷道:枕头还回来了!
印芮失落得把枕头还了回去,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勉强扯起一个微笑,柔声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大声叫我。
温晗昱闭着眼从鼻子哼了一声,抱着枕头翻了个身,一言不发,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印芮轻叹一声,关了房间的灯,放轻脚步走了出去。打开门,就看到白藤靠在房门对面的走廊墙壁上,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嘴角的嘲笑意味不要太明显。见自己看过去了还故意啧啧摇头,假惺惺心疼:太惨了,太惨了。
印芮置若未闻,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又顺手下了个隔音保护罩,随后转回身面无表情地问白藤:你在这里做什么,小桃呢?
在我家呢,有小美陪着,没哭也没闹。白藤说着摊开掌心,微微运动灵力,紧接着就见他的掌心出现一个圆形光环,光环里面是一幅影像,画面里小桃身处一间现代化的公寓里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毛毯上玩玩具,他的身边摆放了好几盆半人高的绿植,绿植的藤蔓很长,几乎伸展到了天花板。那些藤蔓无风自动,围绕在小桃的身边,时不时抖动枝叶去骚扰小桃,似乎是在和他玩耍。小桃很怕痒,被他们搔到就抱着身子咯咯笑,完全看不出害怕。
印芮见儿子没有哭闹这才放心,对白藤说:这几天小桃就先拜托你了,我要照顾小昱,这边脱不开身。
我了解,白藤点点头,小桃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有小美,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好好想想怎么尽快把心上人哄回来吧。
一提起这个话题,印芮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他一脸愁容地在门口的座椅上坐下,闷闷不语。
白藤也跟着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右手托着下巴跟着苦恼:要不你还是跟他坦白吧,如果他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不还有小桃嘛,实在不行就把小桃往他跟前一摆,孩子是他亲自生的,他难道还能连孩子都不认。说起这个白藤想了想又说,以防他真的不认,要不先给父子俩做份亲子鉴定吧,有医学证明他总不能不信。
印芮没有搭话,而是拧着眉头沉思,随后又似自言自语道:从最开始的影魔,到今天的雷霆,幕后主使真的是丛渊吗?
白藤没想到他是在想这件事,也认真了起来,扭头问他:你怀疑另有其人?
印芮并不确定,想了想道:我之前怀疑丛渊是因为只有他有理由用我身边人来威胁我,但是他们为什么偏偏只抓小昱,而不抓小桃?
说的也是啊,白藤摸着下巴道,你跟温晗昱的关系只有我知道,但是小桃是桃夭灵族的少主,这个身份可是从一开始就公开的,丛渊不可能不知道,照理来说,他更应该抓小桃才对。
印芮赞同点头:所以,我在想这些天抓小昱的到底是不是丛渊。
还有一点,白藤补充道,三年前你几乎把丛渊打到神魂俱灭,怎么也得养个十年半载吧。自从你上次说丛渊可能知道了你和温晗昱的关系后我就派手下去从极渊打探过,那里有重兵把守、结界丛生,丛渊应该还在里面养伤,当然也不排除是故意迷惑我们的。
印芮问他:但是如果不是丛渊又会是谁处处针对小昱?
白藤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管到底是不是丛渊,反正再有人来抓温晗昱,你就继续把人赶跑就是了。不是丛渊更好,是的话也不怕,你堂堂桃夭王还怕他。比人品比家世比相貌你可都不输他。没说几句,白藤又开始走向不正经了。
印芮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无奈:他是上古水神冰夷的儿子,又不是影魔。
哎呀,差不多,又不是没赢过。白藤说完站了起来,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继续守着吧,我还得回家帮你奶孩子。
印芮点点头,嘱咐道:小昱受伤的事就不用告诉小桃了。
白藤担忧道:咱们不说,等他明天上了幼儿园没见到温晗昱,还不照样知道。就你家儿子那脾气,让他知道自家亲妈住院了还不哭着喊着要来。
印芮轻啧一声,拧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也不用多嘴,记得按时接送他上下学就行了。
行吧。白藤也懒得管他要怎么处理,只要能不让小家伙闹起来他就谢天谢地了。
白藤走后,印芮也回了病房。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温晗昱。然而刚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印芮有些意外:还没睡吗?
刚醒。温晗昱语气很平静,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怒火滔天了。
我吵醒你了吗?印芮问。
不是,温晗昱摇摇头,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只是突然想上厕所。
印芮连忙打开灯,又从床底拿出拖鞋摆在温晗昱面前:我扶你过去?
温晗昱瞪了他一眼,推开了伸过来的手,嫌弃道:我腿又没断。
印芮收回手,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那你小心点,有事叫我。
温晗昱翻了个白眼,连话都不想说了,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印芮趁他上厕所的功夫掏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某人发了条短信。短信成功发送出去后,印芮把手机揣了口袋里,突然听到温晗昱在里面小声叫他的名字,以为是他摔倒了也顾不得打招呼,直接推门进去。推开门却不是预想中温晗昱被摔得四脚朝天的场景。
温晗昱站在洗手台边,左手拿着条湿毛巾,扭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叫得这么轻你都听见了?
印芮走到他的身后:你叫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听见吗?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温晗昱鼓了鼓腮帮子,吭哧半天才把湿毛巾递过去,不自在得扭过脸:拧干。
印芮微微一笑,接过毛巾拧干水,又把毛巾摊开。
温晗昱伸左手去接,却被印芮挡住了。
你干嘛?温晗昱立马警惕。
不是要擦脸吗?你手不方便我帮你。印芮作势要扣住他的后脑勺,亲自帮他。
温晗昱立即抢过毛巾,又往后退了几步:我自己来!说完用完好的左手在脸上胡乱涂了一把,随手扔回了水池里,理直气壮地命令,洗好挂起来。
印芮依言把毛巾用热水冲洗一遍,眼睛时不时往温晗昱身上瞟,试探问:身上要不要擦一擦?
温晗昱嘴角微微抽搐,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没有跳脚,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印先生,你知不知道,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的这番话我可以定义为性!骚!扰!
印芮却不以为意,冷静道:又不是第一次。边说边往下瞄了眼,一脸深意。
那一刻温晗昱明明穿得严严实实的却陡然生出一种自己被看光了的羞耻感,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张着嘴吭哧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也只是毫无气势的骂了一句流氓就气冲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