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呈感觉到洛慈这个周心情不好,也知道原因,因为这周五是洛慈奶奶的忌日。他知道奶奶对洛慈的重要程度,逝者已往,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江知呈没有刻意安慰他,只是尽力转移洛慈的转移力,避免他沉浸在伤痛中。
周四晚上,洛慈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江知呈也在收拾东西,他用询问的目光盯着江知呈。
江知呈没回头,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自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洛慈整理背包的手顿住,片刻才道:“你跟我一起去,导员不会给你批假的。”
“我知道。”江知呈转过头:“明天只有专业课比较重要,其他的我会找人代上。正好专业课在一二节,我下课了就去找你,应该只比你晚一个小时到江城。”
“你不用陪我去。”洛慈垂下眼:“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奶奶走了快一年,我……”
“洛小慈。”江知呈打断道,他弯下腰抓住洛慈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可以一个人去,但我不想。除非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触景生情,然后躲起来偷偷哭鼻子。”
洛慈定定看他,没有否认,而是道:“可是你在那儿我还是会哭。”
“嗯。”江知呈点头,轻抚上他的眼角:“你说的对,可能我没法阻止你掉眼泪,但至少有我在可以给你擦鼻涕不是?还能给你讲讲冷笑话,如果实在哄不好,大不了我就抱着你等你哭完,总好过隔着大半个国家,连一张纸巾都递不过去。”
洛慈神色动容。
江知呈直起身子,揉揉他的头发,笑起来:“不仅仅是为你,也想去看看奶奶,看看传闻中的江城是什么样,所以…真不要我去?”
“要。”洛慈答得肯定。
江知呈满意道:“这才乖。”
*
洛慈回江城的事没有告诉洛家人,他订好酒店,等江知呈过来,两人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打车去到墓园。
今天天气很好,南方的初秋温度适宜,暖暖的风迎面吹来,阳光温暖却不炙热,很能驱散人内心的阴霾。
奶奶的墓建在里面,洛慈走了几分钟才到。到时发现墓碑前已经放了几束花,估计已经有人来过。
洛慈将手中的花放下,半蹲下身子看着墓碑上那张庄严而慈祥的遗像。
他抬手摸了摸那张照片,唤了声:“奶奶。”唤完许久没有出声。
江知呈本来站在他身后,不知何时也蹲到他边上,凝视着墓碑:“你奶奶看起来很和蔼。”
洛慈很轻地笑了下:“但事实上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和蔼,相反她很严厉,家里的孩子除了我都有点怕她。”
“怎么说?”江知呈问。
“我爷爷去世得早,早年家里的产业都是她在打理,她虽是女性,却并不比男人差,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久而久之性格强势而严肃,导致家里人都有些怕她。直到后来父亲接管公司,她闲下来,后又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注重修身养性,整个人的气质才柔和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让人害怕。”
“当然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洛慈看向江知呈:“事实上,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慈祥温柔,从不发脾气。”
想起洛慈的身世,江知呈犹豫一瞬,还是问道:“在洛家你只跟奶奶关系好么?还有没有其他亲近的人?”
“没有。”洛慈垂了下眼皮,又抬起来:“我是重组家庭,我的亲生父母是商业联姻,生完我没多久就离异了。”
这些江知呈都知道,但是第一次听洛慈提及,于是他装作不知道,继续问:“这些年你有想过你的母亲吗?”
洛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他们离婚后,我没再见过她。”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她不想见我,更可能是因为她早就出国了。”说这些时,洛慈的语气很平静。
静默片刻,他看着墓碑,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扎得江知呈一疼:“我是她的负累,是她人生路上最失败的一环,她希望我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不要这么想,你…”江知呈皱起眉头,刚要教育他,洛慈忽然转过头:“这是她告诉我的。”
江知呈怔住,心口猛地抽了一下,他定定看着洛慈,听洛慈继续道:“她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她亏欠我,但希望我永远不要去找她。至于我的父亲,在他离婚的第二个月,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娶了他真正的“爱人”,自那以后我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你知道的吧?”洛慈忽然问:“张晏是不是告诉过你?”
江知呈没有否认:“嗯。”
洛慈将视线收回,没说什么。
江知呈解释:“他只是简单提了一下。”
“嗯。”洛慈点头:“知道就知道了,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说完他看向墓碑:“洛家的长辈说,五岁之前我挺喜欢说话的,话说不清楚,也能咿咿呀呀地自己讲半个小时。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就不爱说了,大人逗我我也不笑,他们说我越长大越闷,再没有幼时可爱,渐渐不再喜欢逗我。”
“但奶奶没有,她还是喜欢逗我,我还记得她给我讲的那个童话故事——小红帽,你应该知道。”洛慈看向江知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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