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珈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 虞晚章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本学校发的择校名单,里头罗列了全国的大学。
她正在那儿看呢。
纤瘦的指尖轻轻划过一所大学, 她对过去是去年这所大学录取的最低分。
她的心思不在这上头,目光越过书本, 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那嘴唇红润,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身形清瘦,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应珈楼坐过来, 把她脑袋搁在腿上, 方便她看书, 手指碾着她身上丝滑的衣料。
他问:“要不要吃点水果, 秦叔早上刚去超市买的, 很新鲜。”
虞晚章转了个身,拢着他身子,深吸一口气, 除了旃檀香, 她什么也没闻到。
除了为达目的,她还愿意和他说说话外,虞晚章都把他当作隐形人。
当下也是如此。
应珈楼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两人不说话, 却又十分和谐。
时光的爬脚在他们身上慢慢走过。
只要她在身边陪着自己就可以了。
虞晚章又忽然不想再看书了,枕着他的大腿, 朝外头看风景。
一墙面的落地窗外是院子里的湖水,绿阴阴的,是一潭死水。
应珈楼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忽然想起之前答应她要坐船, 结果因为半途下雨中断的事情。
今天天气不热。
应珈楼提议:“要不要坐船,再摆上点心和水果划到树荫下。”
湖的另一边长了棵看不出年龄的榕树,冠如华盖。
虞晚章怔怔想了很久,点点头。
应珈楼的动手能力比虞晚章想的要强上许多,毕竟在灵谷寺的时候,他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甚至在布置船座时,秦叔也只能打下手。
好在因为上次未竟的划船事业,这次材料装备都很齐全。
花的时间比预期少。
虞晚章今天穿的是透白的的醋酸纱裙,长薄料子,层层叠叠,风拂过宛若灵动的蝴蝶。
借着应珈楼的搀扶,顺利地到了船上,刚一站定,身子随着小舟摇摆两下,她一时有些害怕,攥紧手心。
应珈楼用力抓住她:“不要怕,我在呢。”
湖面如镜,映衬着他脸,晶莹凝润。
小舟中央摆着莲子葡萄应季水果,旁边还插了一束荷花,香气清逸。
虞晚章躺在铺有垫子的舟脊里,拿了副帕子盖在脸上,闭眼休息。
感受着船破水流的冲劲,缓缓向前行。
“你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嘛?”
高考之前他们说好由晚章来定学校,不管她选哪所,应珈楼也选一样的。
只是这会儿,她生了叛逆心思,想选两所不同的学校才好。
敷在帕子底下的脑袋轻轻晃晃,应珈楼受了鼓励,以为她喜欢听他说话,搜肠刮肚地想话题。
虞晚章将帕子揭下,一个翻转,手沉浸在湖水里,再抬起,湖水如露珠落下。
湖面波光粼粼,耳边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说话声。
她猛地回头,平静说道:“我现在不喜欢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话,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这一句打得眉飞色舞的应珈楼当头一棒,笑容凝滞在脸上,变得僵硬,瑟缩,委屈。
她不敢看他眼神,怕多看一眼就要甘心溺在沼泽里。
“我想出去,我想见见我爸妈,见见提岸。”
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深湖里。
身影在湖水里波动,沉沉浮浮,像一尾金鱼,很快游到对岸。
应珈楼为了这次划船,怕她晒,怕她坐得不舒服,特意精心布置了一番,到头来,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像昨夜被风吹雨打的栀子花,白色花瓣被蹂躏,散碎一地。
蹦起的水珠落入眼里,酸涩难忍。
虞晚章发现,和应珈楼吵闹一番是有利可图的。
应珈楼和她睡在一起的时候,晚上安静地躺在另一爿床边,规规矩矩,尽量让自己隐形不碰到她。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安静的空气里渐渐有了声响,洗漱一番出去,在二楼走廊上低头一看,大厅里来来回回忙来忙去的,总算是有了人的身影。
都是佣人,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出现了。
虞晚章像是在野外生长的小苗,开始吸收烟火气。
正低头看他们忙活的时候,秦叔站在客厅正中央,从晚章的角度看去并不知道他手里抱了什么。
秦叔似乎也看到了她,直起身子,举起手中的东西,朝着她晃晃。
原来是只猫,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阿斯陀。
橘色的身体上道道条条的白色花纹,靠近腹下的橘毛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提岸和她说过,有一次厨房里烧火炉,阿斯陀就在旁边,烧饭的僧人没有注意,火势一大就燎到了它。
阿斯陀原先并不怎么喜欢晚章,大概是它的主人还在医院里,它自个儿又被人带到陌生的环境,这里只认识晚章一人。
因此对她亲热不少,病恹恹地窝在她怀里,时不时偶尔唤上几句以表自己的存在。
秦叔站在身侧,笑道:“珈楼少爷让我去灵谷寺把它带来的。”
“晚章小姐果然见到这只猫开心许多。”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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