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按照礼法论起来,这杨家才是他正经的外祖之家,该多亲近一些才是。
只是孙子对他的话,虽答应下来,但却没照着做,顺王虽不高兴,不过谁让元睿是顺王府唯一的血脉,再者李家小门小户,再怎么照顾也就那样?他不想为了这种事而和孙子起争执,影响他们的祖孙之情。
便也没再理会。
早知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当初他必定不会……
“祖父,孙儿也没想到康乐公主会这般得理不饶人,这次是孙儿做错了,还请祖父教我!”元睿也顾不上脸疼,毕竟就这件事而言,是他处理的不够妥当。
顺王虽生气,却也不会放着不管,开口道:“你现在立刻跟我去宫中请罪,记得,等会该怎么软就怎么软?知道吗?”
“是。”想到阿锦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元睿的心里是有点不情愿的,不过到底也明白,形势比人强,谁让他没人运气好,有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爹做后盾,如今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受着,所以还是答应下来。
元睿配合的态度,让顺王心里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又开口说:“再者,就是李家,你打算如何?”这李家不能留,最起码李崇是不能留的。
“祖父…”元睿这几年来对李家照顾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在听出顺王语气里的狠戾后,下意识的就开口为李家求情:“孙儿知道这次是崇表哥闯了祸,但他已经受了罚,都已经被打成血人,人如今也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呆着,能不能活还是未知?更是和李家没关系,这……”
“你把这话告诉陛下,觉得他会听吗?”顺王听着元睿这话,只觉得有些糟心,直接开口打断了元睿的话,开口说道。
元睿一阵沉默。
依照梁帝宠溺康乐公主的模样,怎么可能?难道说,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崇表哥失去性命,看着李家因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彻底湮灭吗?就像是当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妃那般?
“行了,你也别露出这般样子,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顺王虽生气,但看着元睿的表情,还是心疼的,便又开口说。
“祖父……”
顺王摆了摆手:“李家虽不济,但为此而赔上全家,我也心有不忍。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当事人的态度了。”
“祖父,您是说康乐公主。”元睿也反应过来,没错,李家犯的不是什么天大的,不可饶恕过错?说穿了不过是一些口角罢了,只要当事人康乐公主不追究,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别说是李家,就是李崇也能保得住……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怎么才能让康乐公主消气?
元睿想着阿锦在京兆府的表现,一时犯难……
顺王看着已经反应过来的孙子,心下满意不已,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又说:“好了,路上再想,现在立刻跟我进宫,和……”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便有一小厮匆匆忙忙而来,说是宫中来了传话的内侍,梁帝宣召顺王和世孙进宫。
顺王和元睿相互对看了一眼,不过因先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的缘故,此时倒是没有惊讶,稍加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起身而去。小厮看着元睿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便小声的提出,是不是让世孙上了药再过去?
“不用。”不等顺王开口,元睿就先拒绝了。虽说他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但等会到了梁帝的跟前,还能卖一下惨说不得有奇效。
顺王满意的点点头。
不碰上李家的孙子,还是很聪慧的。
……
元睿在去皇宫的一路上,都再想,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让梁帝和阿锦消气,只要哄好后者,前者就不是问题。他脸上还挨了祖父一巴掌,可以利用这一点,好好的卖惨一番,女子的心肠大都心软,再多说一些软话,应该也就可以了。
想了一路,就连等会哪句话该用什么语气?他都想好。
但是等进了宫,才发现,自己及白想了。
因为阿锦压根就没在,就只有一个怒气冲冲的梁帝,一见面,便直接朝着他们扔了一本奏折。
“陛下恕罪!”顺王和元睿虽知道梁帝会生气,但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生气,两人立刻就跪了下来,开口说道。
“顺皇叔,朕知道不关你的事,你先起来吧。”梁帝虽然在生气,不过理智却还在,他对顺王这个叔叔,虽然没多少感情而言,但感观却还不错,毕竟顺王他一直到安分守己,没闹什么幺蛾子,再则顺王到底是长辈,不好叫他这么跪着。
顺王在听到梁帝这话,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在谢了梁帝后,便起身,站到了一侧。
梁帝对顺王颇有宽容,但对元睿就没这么好心了,开口就是好一顿的大骂,连开口反驳的机会都没给他。再骂完之后,更是直接的定下了一应惩罚。
淡淡的开口道:“李崇,出言不敬,有辱皇室,依律法,杖责八十,流放岭南徒役一年,终身不得科举。李康教子无妨,革除身上官职,回家反省,无旨不得擅出。至于你,元睿,身为皇室宗亲,理应为天下做个表率,但却纵容无度,禁足府中三个月不许外出,以资反省。”
“皇上……”顺王一听这话,立刻就要开口求情。李崇和李康也就罢了,甚至整个李家如何?他都不关心,但元睿他却不能不管,虽说皇上并没有革掉元睿身上禁卫军侍卫长的职务,但禁足三个月,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等到他禁足结束,这禁卫军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况且经过今日之事,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元睿因李家而得罪了康乐公主,到时候,谁还敢和元睿相交?
梁帝可没有什么兴趣听顺王求情的话,直接挥手道:“朕这里还有政事要忙碌,皇叔回去吧。”
顺王虽是梁帝的长辈,但他可不敢在梁帝跟前端什么长辈的架子,也只能带着元睿离开。
在回府的路上,顺王不敢去责怪梁帝,不过心里却埋怨阿锦,为人真的是太骄纵了,一点点小事而已,居然也能如此闹。
只是他心里更气的还是李家,当即便摆着脸对元睿道:“真是一群祸害,拖累之人,你以后和那边少来往。”
元睿有心想要为李家反驳两句,不过对于因李崇的事情,以至于他被梁帝迁怒,禁足府中三个月反省,或许还要丢了刚到手的禁卫军侍卫长。
若说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埋怨李家,那是不可能的。
因而,元睿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开口。
顺王府世孙元睿因表哥对康乐公主出言不逊,以至于连累到元睿被禁足的消息,一经传出去,京城里的众人先开始还对元睿报以同情,不过很快有知情人士表示,压根就不是什么出言不逊,而是色胆包天,敢对公主说些污言秽语,这才惹怒了梁帝。
而且,这个表哥可不是已故世子妃的娘家,而是世孙生母的那边的,再有事情本不至于如此,是元睿一心要护着他那个表哥,还开口指责康乐公主,性情骄纵,叫公主彻底恼了。
这才有此遭遇。
这个消息一出,对元睿同情的人便少了大半,纷纷觉得他的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一些和元睿不对付的纨绔子弟,更是开启了嘲讽模式,还真把自己当公主的堂哥啊!
也不看看身份,心里没点数儿吗?那是普通堂妹吗?
已故顺王世子妃的娘家杨家,知道消息后,只觉得心情舒畅,他们早对元睿不满,论起来他们才是元睿的外祖家,但元睿待李家却无比亲厚,反倒是把杨家丢在脑后去。
第18章 金枝玉叶
梁帝对李崇和李家的判决一经下达,李崇那边自是不用说,知道消息好,日夜惊慌,他又被阿锦打成了血人,都没能等押他去岭南,便死了。至于李家的话,更不用说,本就是小门小户,唯一在职的李父又被夺了官位,家里立时就败了下去,想要去找元睿哭诉。
不过元睿自己都还被禁足府中,想着等解禁后,如何保住自己禁卫军侍卫长的位置?哪里顾得上李家,况且他就是有那个心,也出不去,顺王更是厌恶了李家,不许门房通告,最后李家无法,再加上得罪了贵人,生怕还要被人报复,李老爷和李舅母在二儿子的劝说下,便卖了宅院,回老家去了。
顺王府的话,元睿禁足结束,禁卫军那边果然已经没了他的位置,都知道他得罪了康乐公主,不敢和他相交,没多久撑不住的元睿,便主动请辞。后也只成为了一个寻常的王室宗亲,在顺王死后,他又为新帝所不喜。
这顺王府在京中迅速的没落下来。
恩,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管是李崇还是李家,亦或者牵连其中的顺王府,虽说消息是热闹了几日,不过因牵扯到阿锦的缘故,众人都知道,阿锦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可不敢明着去议论生怕得罪阿锦。
因而,没几日的时间,又有了其他事,这个消息也就被人忘记了。
时间一天天的走过。
已经过去三个月的时间。
再有几日就是新年,阿锦因为手中捏着宫务,这段时间简直是要忙翻了,梁帝的妃嫔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个,一应的年节赏赐,还有给宫外宗室命妇的赏赐等等,除了人情往来外,还有最重点的一点,就是皇家各种皇庄铺面等等的账目总结。
没错,
皇家的私人产业不少,其中梁帝的私库更是丰厚,这些梁帝在知道阿锦开始学习掌家之事后,也开始慢慢的往阿锦的手里移交。相对于打理一些琐碎的事务,阿锦最喜欢的自然还是赚钱了,那金灿灿的元宝,白闪闪的银子,真的是怎么看怎么爱?
所以,这段时间,阿锦简直是要忙翻了。
没一点空闲时间的那种,梁帝和元祁都有些心疼,甚至梁帝还想着,他是不是一下给的太多,才让阿锦这般辛苦,不过阿锦却觉得乐在其中。
“恩,不错不错,崔嬷嬷这次倒是没有说错,康乐,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没失了皇家礼数。”秦皇后翻看了一下阿锦送过来的账本册子还有一些礼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阿锦和秦皇后因为那次争吵,冷战了好一段时间,还是后来承恩公老夫人进宫,不知道和秦皇后说了什么?在第二天秦皇后率先软了语气,阿锦也不是个拿腔拿调的人,虽说她和秦皇后确实是处不来,不过秦皇后到底是她生母,她还是很乐意和秦皇后和平共处的。
于是乎,她们母女也和好如初了。
笑了笑:“谢母后夸奖,是崔嬷嬷教的好。”说实话,若是没有崔嬷嬷手把手的教导,即便她再怎么聪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上手,更遑论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就牢牢的把西六宫的宫务大权,尽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这孩子,倒是个谦虚的。”秦皇后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下也很是宽慰,虽说康乐这孩子的性情是被她父皇有些宠坏了,说话有的时候是不中听了一些,不过和她到底血脉相连。
且她也就只有康乐这一个孩子,是她未来的依靠。
阿锦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新年在热闹中过去,这才出了正月,年味都还没有散开,便从江南那边传来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就是打从去岁初秋去江南查陈大人一案的司泽,遭到了刺客的刺杀,虽说刺客已经尽数被诛灭,但司泽在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掉入江中,以至于下落不明。
如今虽然已经进入二月份,但天还是冷的,早起的屋檐下,还能看到冰琉璃呢。
这个消息一传过来,百姓们还好,顶多就是讨论一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陛下钦点的钦差都敢刺杀?
锦乡侯府那边得了消息,锦乡侯夫人据说是直接晕了过去。
除了百姓和锦乡侯之外,朝堂上更是争吵不休,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争吵,中心并非是司泽,事实上司泽出事朝臣们都不觉得意外,一个还不足二十岁的刚出茅庐的小子,能成什么事?
如今丢了自己的性情,也怨不得他人,也有心善的为司泽可惜了一回,好好的侯门公子,本该一辈子荣华富贵,却偏要掺和到这种事里来。
朝臣们更多的还是关注江南的事,不少官员提议,应该再派钦差过去,不过这次应该遣一个有经验的,太过年轻,是应付不来。
更有御史台的御史们上奏,言语慷慨激昂,直言说江南盐政那边实在混乱,该清理了,这前有du杀陈大人,如今更是公开刺杀巡按钦差,简直是没把朝廷和梁帝放在眼里。
朝堂上议论纷纷,争执不休,梁帝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只说事关重大,他需要好生思量一番才能做决定。
而梁帝这一思量,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锦乡侯府那边已经开始采办一应丧事的东西,而朝臣们也已经有些等不及的时候,却有加急的快马一路飞奔进了京城。
说是巡按钦差司大人送来的东西。
朝臣们一听到这话,都是一惊,尤其是某些人员。
这司泽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对不对,前些时候来报,说的也是落水,并没说人已经死了,是他们自以为如今天冷,江面都还带着冰,司泽又是个病怏怏的,一旦落了水,找了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人影,便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死了。
事实上,人压根就没事。
甚至说不得,司泽落水压根就是一出戏,为的就是让一些犯事儿的官员,掉以轻心。
不管朝臣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锦乡侯府那边又如何高兴?
司泽让人送回来的是一个不小的匣子,里面大半装的是账本册子,是盐商和江南当地一些官员勾结的证据,还有就是江南官员贪污的证据和京中某些大人物联络的证据,以及陈大人被杀的真相,把匣子装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
说起陈大人被杀的真相,其实也没什么意外,他是个正直又较真的人,在翻看账本的时候,察觉不对,便顺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下去,查到了盐商和当地官员勾结的事,而拔出萝卜带出泥,除了盐商官员勾结,更是找到了贪污等等一应的事情,可以说越查牵扯的就越大。
陈大人也是因此才会被人du杀,本意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遮掩过去。
却没想到高陈大人之妻王氏,不知如何察觉到陈大人的死,有蹊跷,更是为了给夫君求个公道,选择了一个无比决绝的方式,从而让他们费尽心思遮掩的事情,大白天下。
由陈大人之死而引发出来的官商勾结,贪污受贿一事,众人虽早就知道案子会牵连甚广,也预料到了梁帝会生气,但却没想到事情会牵扯的这般大。
不止是江南那边的官员牵扯进去大半,就是京中的一些勋贵人家也牵扯其中,为之大开方便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