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阿姨一摊手:“最后一瓶刚卖完。”
宋敬原一怔,顺着阿姨的视线看过去,跌进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里。
路拾萤刚用手机扫完二维码付钱,拧开瓶盖。
他沉默片刻,把矿泉水瓶递过来:“给你?”
宋敬原杵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转身就想走。
被路拾萤一把抓住。
路拾萤的掌心带着清凉的水珠,一碰宋敬原,宋敬原整颗心都跳起来。
对方似是有些不耐地皱眉,语气里带了点命令的意味:“你别跟我装,你都晒爆皮了,一整个下午也没见你打过水,快喝一口,我再去买。”
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宋敬原偏偏心里一沉,想:如果只是同学间友好的关心,我宁愿不要。
于是他甩开路拾萤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拾萤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揉开紧蹙的眉心,到底没忍住,半晌骂了句草,惹得周围人频频回看。
路拾萤既是护旗方阵的打头旗手,又是四连的连长,在学校上课都没像此时此刻一样忙得起飞,直到晚上才能回归自己连队正常训练。
结果累得脑眼昏花的路连长,刚晃回四连的队伍,脾气如炮仗一样炸开了,怒不可遏地指着一处问:“我不是让他回去休息吗?假条都交上去了!”
他看见宋敬原依旧站在队尾角落。
他高而瘦削,宽大的训练服扎在皮带中,少年羸弱的肩膀莫名显得健硕有力,仿佛能担起一根名叫成长的重担。
两条长腿裹着速干裤束进作战靴中,腰杆笔直。
曾经宋敬原习惯驼背,因为他说驼背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有一天,路拾萤和他一起放学回蓬山路时,开玩笑一般拍宋敬原的后背,说你把肩膀展开,挺起背来,好看,这样我一眼能在人群里看到你。
路拾萤这时才想,是从那时起,宋敬原才改了驼背的坏习惯。是因为那一句话吗……是因为想让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吗?
身旁女同学的回话让路拾萤回过神来:“他好像不肯待在宿舍?本来想让辛哥劝劝,结果辛哥说他可劝不住,就过来训练了。”
路拾萤忍着一肚子火走到宋敬原面前。
此时连队正坐在灯下十分钟休息。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路灯的光。宋敬原昏昏沉沉半晌,才抬起头来,看见路拾萤顶着一张说不上和善的脸,正沉沉地盯着自己。
宋敬原刚想开口说:你有病?站旁边去不行?
结果被路拾萤抢了台词。
路拾萤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然后伸手探他的额头温度:“你有病?逞什么强?人都站不稳了不回去休息你要干嘛?”
宋敬原坐在角落,因而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宋敬原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烦我。”
掌心温度微热,他在发低烧。路拾萤不想和病人动气,耐心地哄:“你感冒了,多半有点烧。回去歇着,等下要下大雨的。”
宋敬原却说没事。
路拾萤动了真火:“宋敬原!你费不着为了跟我置气不顾身体吧?你折磨我吗?你难受了还不是自己受着?”
他恨不得把宋敬原整个人拦腰抱起塞回宿舍床上去。
可是宋敬原平静地说:“那我就自己受着。路拾萤,用不着您老人家担心。”
“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过得挺好。反正,你不在的日子多的是呢。”
路拾萤到底没饶过他,生拉硬拽把人一拎,夹在臂弯里逮回去了。
进了宿舍楼,问他带没带药,宋敬原冷声冷气说没有,把路连长气得想和这孙子直接动手,揍一顿就知道乖乖听话。
可是他到底忍住了,冒着大雨去医务室找了点感冒药,又煮一碗姜茶给宋敬原送来,忙完进门,却发现宋敬原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紧皱眉头。
路拾萤仰天长叹,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被这个灾星赖上,只好把热气腾腾的姜茶和热水,以及一板药片放在桌上,伸手替宋敬原盖紧被子。
他这一伸手,却被宋敬原抓住。
宋敬原的身体温度很高,紧紧拽着路拾萤的指尖,不肯放开,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样。
路拾萤心下一动,没敢缩回去。他僵了许久,才慢慢挪动手臂,借着宋敬原的手抚过他的眉眼。鼻尖、唇峰、下颌隐约的曲线。
宋敬原的脸在他手上轻轻蹭了蹭。
路拾萤就觉得他整个人锈住了,像是被焊在这块木地板上一样,动弹不能。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铺天盖地,他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回,他不仅仅是想亲吻宋敬原……
他想在他的嘴唇上咬一口,最好咬出血来作为标记。
路拾萤蹑手蹑脚地关上宿舍灯,打伞落荒而逃。
他去找辛成英,辛成英正在小卖部底下和谈莺莺有说有笑分享一桶方便面。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眉飞色舞地调情,路拾萤看得很是不舒服,伸手拍桌:“连长突击,军训期间不准早恋,吃完走人。”
谈莺莺笑眯眯地端起方便面桶:“呀,路哥查岗了,正好,我走了,冲凉去,你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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