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赚钱?偏要做这一行。”她低声嘟囔,
“做这一行的,有鄙视链。做富商情妇的,鄙视做普通人情妇的;做普通人情妇的, 鄙视不为钱财只为爱的小三;做小三的呢,鄙视外围女的;做外围女的,鄙视坐台出台的。”
唐一千听江破阵娓娓说起这些,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却也无奈,“这也没法子,主要是需求太旺盛,有需就要供。”
江破阵稳稳把着方向盘,“主要还是因为,社会太浮躁,乱花渐入迷人眼,男人很容易迷失。”
她的手不老实,朝他的小腹摸去,“江队长迷失过吗?”
“对啊!迷失得可惨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移到唇边亲了一下,“要不我这么大好的青年,怎么会选你这山沟沟里出来的野丫头做女朋友?”
虽是亲昵之语,可唐一千听在耳朵里,就入了心。
很不舒服。
好像,他选她做女朋友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又怕是她自卑心作祟,便使劲儿将这股子不快压了下去。
别的女孩子恋爱时喜欢作天作地,在她这儿,竟是没有半点儿勇气的,生怕惹毛了他,两个人分开了,这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到省城时,华灯璀璨。
上一次还是杨争先开车带她来,如今景色依旧,人却不同,不由得在心中唏嘘一番。
两人直接驱车去了派出所。她刚要开车门,江破阵说,“你在车上等我,我问清楚就出来。”
她在车上等了很久很久。其实她不太理解。这个点儿派出所只剩几个值夜班的人,她跟进去怎么了?难不成是怕被人知道,那个犯事儿的小姑娘是他女朋友的妹妹?
看样子,江破阵很爱惜他披的这身叫名声的羽毛。
他出来时,她快睡着了。
听着动静,她睁开眼,透过挡风玻璃,看他跟人家握手,十分熟稔的样子。那人还透过车窗看见了唐一千,像是问了句什么,江破阵笑着摆摆手,完全没有要介绍她的意思。
她拿不出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是让她酸涩不已。
江破阵上车开出几公里后,才说,“事情比我想象的麻烦。”
晚上是在省城一家酒店住了下来,江破阵电话不断,大半夜专程出去一趟见了什么朋友。
到了第二天下午,事情就很有眉目了。
他比较遗憾地电话告知王兰芝,傅一静确实涉嫌贩卖毒品,会被依法处理。
王兰芝在电话里哭,她觉得江破阵认识的人多,定是可以想办法让她免罪的,她在电话里说给你跪下了,让他想想办法。
江破阵眉头一皱,神情凌然地说,“贩卖毒品本身就是触犯法律,十四岁已经够量刑标准,必须应当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希望她经此教训可以改邪归正。”
半点情面不留。
挂点电话后,他问,“你要去见一下傅一静吗?”
唐一千想了想,“算了。”
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需得从代价中汲取养分,改过自新才能重新上路。她觉得见与不见,意义不大。
三四点时,两个人才找了个快餐厅,想简单吃两口算中午饭。
唐一千没什么胃口。傅一静与她成长中没多少交集,但过年聚餐的时候,她还是会唤自己一声姐姐,帮不了她,令唐一千倍感无力。
这顿饭吃到一半,江破阵接了一个电话,他喊对方“哥”,说着双眼含笑看了一眼唐一千,捂住听筒问她,“我哥就在附近,我们要不要去见见他?”
两个人在一起后,他从未正式带她见过他家什么人,唐一千有些紧张,想想又觉得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便攥了攥拳头说好。
路上江破阵说了好些小时候和这位堂哥的趣事,比如他闯了祸堂哥去顶包,挨打的时候他觉得对不住,便去自首,结果两个人都被吊起来打。
唐一千心想,他们的家人好不严厉,小小孩子犯了错竟要吊起来打的。
好在堂哥是江破阵的平辈,心里的紧张便少了些。
这是位于省城老城区与新城区交界的会所,高楼林立间有这样方寸之地,端的是闹中取静。
大门是老式的门楼,高高的飞檐翘起,犹如展起的飞翼,色调庄重古朴,门口两尊石狮威严立于两侧,一人高,根根鬓发栩栩如生,看上去有些年头。
扣了门,一个身穿长褂的门童出来开门。
此时一只燕子从檐下飞掠而出,不一会无影无踪。唐一千想起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微微又有些紧张起来。
门童引着,进得大门。
前庭豁然开朗,从门外看不出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雅致的水池,曲折的小径,沉静的石桥,老根盘综错杂的古树。下午的阳光下,别样风致。
江破阵只顾着许久不见江破虏,对这里又是熟门熟路,不自觉走得快了些,快到正堂门口才想起唐一千,只得停下来对早已落在身后几丈远的身影说,“快点快点。”
唐一千进门的时候,一屋子人早已跟江破阵亲热完毕,她两个脚将将刚并拢站在门口,所有人的眼光都向她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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