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恬看了一眼病房内, 那里俨然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眸光闪了闪,拿出移动魔镜一闪身离开了。
她顺从内心回了家,当她回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聘请的助理正躺在客厅地板上闭着眼睡觉, 而小苏岑则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玩具,小脑袋却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已然被睡意勾走了魂儿。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小孩再一次点头时将手垫在他的下巴下面。
小孩没有醒来, 将小巴搁在她手心里,找到了依靠似的, 不动了。
苏恬被眼下的氛围所感染, 想了想, 轻轻将小孩拢进怀里,就势躺下, 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她家客厅铺了地垫, 因此不会觉得硌人, 没过多久她就昏昏沉沉起来。
一只胳膊自然而然地朝她伸过来,碰到她,手臂的主人若有所觉。
巫闫察觉身旁多了一人, 眼睫颤了颤, 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刹那闯入他眼帘的纤瘦脊背让他愣了愣, 他幽幽转醒。
他没有将手收回来,顿了顿,手指轻点在对方的脊背上, 顺着脊骨往下滑动,最后蓦然一停。
他的喉结动了动。
他微微起身,凑近身前之人,细细打量。
“苏苏——”他小声唤了一声,声音沉哑。
他唤的人没有回应他,连眼睫都没动一下,似乎已经睡着。
他就着这个姿势看了她许久,最终……他慢慢俯下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他退了回来,靠着她躺下,手臂虚虚地拢着她的腰,继续睡觉。
当他躺回去,苏恬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腰上的那只手上面,静静停留了一会儿。
她没有撕开那只手,眼睛一闭,默认了其存在。
苏恬睡了一觉,醒来时嗅到了香味,那股香味从厨房中出来,她看过去,看见她家助理正在厨房中忙活。
小孩也已经醒来,却依然待在她怀里,不吵不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不断眨巴眨巴眼。
她晃了晃神,起身坐起。
小孩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从她怀里钻出,玩玩具去了。
她发了一会儿愣,下意识走向厨房。
厨房中人心情很好,即使身上穿着与自身十分不匹配的荷花边围裙也依然没有损坏他的好心情。
苏恬眼角微抽,眼睛遭了一回罪。
“……哪儿来的围裙?”她没忍住,问道。
巫大厨道:“买菜附赠的。”
说话间转过了身,露出了胸前的大红花。
苏恬:“……”
“你很喜欢?”她问。
巫闫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围裙:“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的,只是一件围裙。”
“那就脱了吧。”苏恬真诚建议,太辣眼睛。
巫闫当真无所谓,闻言抬手去解裙带,解到一半又嗖嗖嗖系上。
“……”苏恬看着他的举动,默了默,问他,“您莫不是突然对它产生了留恋?”
巫闫当然不是对这件丑巴巴的围裙产生了留恋,他另有目的。
他张开双臂,朝苏恬道:“你帮我脱。”
苏恬莫名:“我为什么要帮你脱?”
巫闫道:“那我就不脱了。”
他说不脱就不脱,穿着围裙去切菜了,一副“反正我适应良好”的表情。
苏恬:“……”
被丑到的只有她,她忍了几秒没能忍住,走过去,两只手左右卡住他的腰:“别动。”
巫闫嘴角一掀,回头朝她笑:“好,你来动。”
苏恬:“……”
发什么情呢?
她一言不发,刷刷将系带扯开,跟扒他的皮一样将那件围裙扒下来,飞快扔进垃圾桶。
巫闫惊讶:“这么快?”
苏恬抬眸看他:“你喜欢慢一点的?”
巫闫咳嗽一声:“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苏恬踢他一脚,扯着嘴角道:“你们神明还有发|情|期?”
巫闫低笑。
苏恬被笑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果断离开了厨房。
她回到客厅,看到小苏岑玩着的玩具小车卡在了阳台那边,走过去帮忙弄出来。等解救了小车,一抬头看见阳台上的花开了,花上盘旋着几只小蜜蜂。
这个地方还有蜜蜂?
真奇怪,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驻足观看这些小蜜蜂。
巫闫端了菜出来,正要吆喝吃饭了,余光一扫,见苏恬正在阳台看蜜蜂,出口的吆喝变成了一声“啊”。
“我们这楼上还有蜜蜂呢。”苏恬分享自己的发现。
巫闫的视力极好,清晰地看见一只蜜蜂停在了她的头上,微妙地顿了顿,说:“这是超自然道具,我用来装饰花的。”
苏恬:“……”
原来只是道具,难怪她以前都没见到有蜜蜂来过。
苏恬一听只是道具,顿时对这些小东西失去了兴趣,准备去干饭了。
然而——
她一动,头顶忽然一疼,下一秒眼神迷离起来。
她明明才刚刚睡过,睡意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挣扎一瞬,没能挣脱这浓重的睡意,身子一软,在跌到之前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她勉强撑着眼皮,看着头顶上方的那颗白色脑袋,聚集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道:“巫闫,你……死定了。”
明明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她却倒在了去干饭的途中。
好气!
但气也没用,她双眼一闭,睡过去了。
抱着她的巫闫:“……”
他摸摸鼻子,干巴巴道:“苏苏,你睡了?”
“好吧,那你先睡一觉吧。”
“……”
是的,他一时心血来潮,用来装饰花盆的小蜜蜂作为超自然道具另有功能,为甜梦,具体来说就是抽取一段美好记忆编织成梦。
但有限制,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之后就会产生抗性。
***
“……我家里有两个小孩,大的十七岁,小的十四岁,都是女孩,她们住学校的时间多,所以平时就我跟老赵在家……我的工作挺闲,爱好是做点手工……”
苏恬看着面前温婉的女人有些发愣,对方显然有些局促,频繁地拢头发。
她听着女人讲她家的情况,心里有所预感。
果然——
“苏苏,我是想问你,你……”女人再一次拢头发,紧张地问,“要不要来我们家?”
苏恬微微睁大眼。
将她一手带大的外婆在几天前去世了,前来吊唁的亲戚不多,都是外婆的亲友,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她是苏恬的远亲,苏恬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这个人似乎想要收养她。
苏恬心里迷茫,她快要十八了,但距离真正成年还有段时间,她的亲戚们似乎觉得她失去外婆后无依无靠可怜得很,所以擅作主张悄悄给苏世庆发了通知,希望他能赶来参加葬礼,并带她回家。
不过苏世庆并没有来。
苏恬也是无意间听到亲戚们的谈话才知道这一出的。
苏世庆显然无意带她回家,亲戚们虽然愤然,却没有多管闲事。
只有面前这个女人。
她是苏恬的一个远房表姨,她甚至不住a市,是知道苏恬的情况后特意来参加葬礼,并在a市停留了好几天,想要重新给苏恬一个家。
苏恬很茫然,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外婆去世后,别墅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变得空无了,这种感受并不好受。
现在有人来到她面前,说愿意接纳她,要带她离开,这是一个弥足珍贵的好机会。
明明是个好机会,但……她本能地迟疑——她不够健谈,性格也不算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融合进一个新的家庭,如果不能,会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
她的顾虑很多。
最重要的是,外婆留给她的别墅虽然变得冷寂了,待在这里,她每一刻都忍不住去想念外婆,但她也并没有勇气抛下这一切洒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