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讶异道:这东西不是只能在魔界存活么?去年我去的时候,也只在冥河边见到寥寥无几的三株。离娘,你这太厉害了吧?
放眼世间,还没有任何修士能做到。
毫不遮掩的夸奖,让少女脸更红了,这有何难?我曾对先祖发过誓,我会培养出这世间所有难得的珍草。区区魔界,还难得倒我?
说罢,少女眼神中多了一抹难察的羞涩。
话说我的修为已突破金丹后期,按理来讲也该是自立门户的时候了。你觉得
以前爹娘告诉她,等她能独当一面时,就可成亲了。
她的宗族一向以实力为尊,故有这条规定。
为了这一天,她日夜刻苦修炼,只为能早早嫁于眼前人。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读懂她的心思?
我觉得很好啊!
看他笑得大大咧咧、傻里傻气的模样,,少女泄气地垮了脸。
可他又道:我答应过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会上门提亲。大小姐曾经拿一堆毒虫威胁我,在下怎敢忘却呢?
终于,少女破涕为笑,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记得就好!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抓回来喂虫子!
一个是天赋异禀的医毒少女,一个是年少有为的英俊剑客,若真能成为眷侣,必定是段传奇佳话。
好了,还没吃饭吧?你回来得正好,可以尝尝本大小姐的手艺。
他打趣道:真是稀罕啊,族里养尊处优的嫡二女还亲自下厨哎哎哎疼疼!
还没说完,他就被少女揪着耳朵拎进屋里,哪里那么多废话。
嘿嘿,离娘,我告诉你,乌海崖的剑客全被我打倒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最厉害。
有空我带你去见我那位刚结识的兄弟。他脾气很好,长得也很斯文俊朗,还是那鼎鼎有名的昊天门弟子。
是么?都说昊天人向来眼界极高,怎会愿意和你这个野猴子做朋友?他叫什么?
容致。
段君诉是被冷醒的。
眼睑上湿漉漉的,似是泪水,又不似。黏在睫毛上十分不适,催促着他快些醒来。
他缓缓睁眼,面前竟是一条空无人烟的寂静街道。
灰暗的天上下着雨。
他就这么站在雨中,也不知站了多久,发丝衣衫皆被打湿。
可他记得,自己明明还在天子峰,岚一也还在他身边。怎么转眼间,自己就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我在做梦,我还在做梦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有岚一在,他还能去哪里?不过是梦中梦罢了。
他去掐自己的脸,想让疼痛唤醒这个不舒服的梦。
可是当他抬起双手时,入眼的竟是满手鲜血。
第60章 密闻 血
段君诉被这满手的血吓得一抖。
急急打量身上, 便见衣袍上也有血,只是被雨水冲刷后,这些血水在他脚底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倒影中, 是他苍白的脸。
这不是梦。
所有感觉都太真实了。
他本想去思考为何自己会在此处,可内心有股力量驱使他去忽略这个问题,前往一个地方。
他是如何出来的不重要。
这些血是谁的也不重要。
他现在是正是邪更不重要。
他要去要去
左腿迈出一步,顿时难捱的酸软让他整个人跪倒在雨里。
也不知在他昏迷期间, 这具身体做了什么几乎消耗掉他所有力气,甚至连重新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死撑,而是转移目光,落在这条街道上。
周围的民房建筑已经许久无人居住,四处可见掉落的碎瓦散落一地。
野草顺着砖缝从街面冒出,一直延伸到大街尽头。
叮咛
忽然, 寂静的无人小镇出现铜钱碰撞的声响。
虽说动静不大, 但在此地已经足够引人注意。
段君诉凝神望去。
方才空旷的尽头处, 已然有个人站在那里。
可那人的打扮, 说是鬼也不为过。
因为段君诉除了能看出对方身量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只因一张红纱将它整个人从头到脚盖住, 唯有脚下露出一双丝毫未被泥水沾染的绣鞋。
粗略一眼,就像个奇装异服的新娘。
百书得经纶, 千金换此身。朋友, 需要帮忙吗?
明明一副女相打扮,开口却是男子。
他仿佛与这场雨隔绝开来,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
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却走到了我这里。这是否是一种缘呢?
见他不答,这人便弯下腰来查看他的情况。
段君诉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昂贵的香料气息。
啧啧, 不愧是你师父,还晓得给自家徒弟留情。否则啊,你这上好的冰系体质可就毁咯。
段君诉冷冷道:哦。
对于他的淡漠,这人有点吃惊,你就不想问为何我知道你的身份?
许是刚刚经历劫难,段君诉现在有着难以压制的狂躁。
眨眼间,他右手将雨水聚拢形成冰锥,猛地朝来人刺去!
嘶拉
他们距离很近,登时段君诉就将他的头颅连同红纱一齐削下!
可是
哈哈,已经这副模样了,还能打我么?
没有血,那具无首身体也没倒下,甚至双手稳稳接住了半空落下来的头,站在原地夸赞道。
若是旁人见了,早就吓没了魂。
而段君诉丝毫不惧,因为他知道这东西的真实身份。
千金药,别用傀儡来见我。
这大名鼎鼎、神出鬼没的密闻阁阁主千金药,最爱以傀儡示人。
傀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以至今极少人知道千金药的真实面目。
原文里,密闻阁就像npc商店,为主角售卖各种外挂。
当然,前提是主角们有与之相匹配的东西去换。
他不相信自己会偶然碰上这位神人。
千金药在这种时候找上自己,必定是为了什么。
好凶啊,你若真变成这样,可是没男人喜欢的。
方才的行动已是体力极限。
段君诉来不及生气,便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这次没有梦境困扰,他也只是短暂睡了一觉便又醒来。
只是眼前场景又换了。
很不幸,这次他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外还被黑布盖住,让他看不到外面,只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醒啦?
千金药的声音在笼子后面响起。
与之伴随的,还有雅致琴音从他指下流淌而出。
抱歉只能如对待野兽般将你关起来,否则我的密闻阁保不准就被你们师徒拆个精光。
段君诉心底又开始莫名烦躁。
但此刻他有些意识到自己受了霍南风的影响,故而强制压下这股火气,冷静道:把我抓来做什么?
千金药戏谑道:哎,抓这个字眼多不好听呀,我可是把你请过来的。
不愧是生意人讲话,黑的都能编成白的。
我可看不出来。
千金药停下弹奏,若我不以礼相待,恐怕你会像对同门那般,对我动手吧?说来,还记得你是怎么出来的么?
嗯?
他之前是在哪里来着?
糟了,他好像忘了什么。只记得那个离奇的梦,以及现在的事情。
大段记忆似是被人强行抽走,他捂住头难受地佝偻起身子,努力想要记起什么。
见他未答话,千金药顿时恍然大悟道:啊,难怪啊难怪,竟是这般诀窍隐藏其中。果真同我所想那般,别无二致。
感叹完之后,千金药继续道:没关系,既然忘了,不妨我再提醒你。只是你可得记着我的恩情,来日要还我哦。
据我所知,四个时辰前你同付月明那般体内发生了暴走,要冲破天子峰的禁锢。按理来说,是该强行镇压的。可不想你同你那师父融合极好,能将他大半功体发挥出来,立时无人能轻易制服你。可若无人能降伏,金仙便会出手。到时候你可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之所以你能平安出来,也多亏了你那师弟。他呀,也是我千金药难得的知己好友,竟不想也会做这种蠢事,啧。
师弟岚一。
对,他想起岚一了。
岚一怎么了?
段君诉想起身上的血,可自己并没有伤口。
好了,想起来了么?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霍南风对你说了什么?
千金药竟然知道霍南风会在识海和他说话,以及梦境中那曾经的记忆。
但他可没答应要告诉他。
老板,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强买强卖?
似是学到一个有意思的词语,千金药开心地笑了起来。
哎,我喜欢这个说法,很新奇,也很符合我的作风。
难怪啊,现在我多少能理解岚一了。换若是换我,我也不舍得脆了我的宝贝。
这时,门外有侍女道:阁主,昊天掌门容致求见。
虽见不到千金药的庐山真面目,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千金药方才的愉悦立刻变成不耐。
哎哟,我真真是怕极了他。都躲到这里来了,还能被他找到。罢了,荷心啊,去请吧。
段君诉好奇问:阁主,你不想见容掌门么?
他听到扇面展开的声音,半晌,便听千金药道:他这人太难缠了,脑子又出奇地好使,和他谈生意呀我头疼。
早闻容致从前就以出众才智闻名,从而掩盖了武艺上的不足。
这一点倒和岚一有些相似。
对啊,说来有些地方,容致和岚一还真有共同点。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
段君诉感觉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两步之外的距离,千金药在他身后。
好家伙,他就像是中间的那张桌子。
容致:阁主,好久不见。说来当年苍山上那盘棋,至今还未分出胜负。
千金药掩面笑了笑,容掌门此番前来,原是想同在下讨论棋艺啊。
当然不是,容致的声音略微冷了冷,只是想请阁主帮个忙,价钱阁主随便开。
千金药:哎什么忙啊,让容掌门这般大气。让我猜猜啊是想问有无办法将霍南风的魂识完整分离出来?还是莫离如今的藏身之所?
非也。
说罢,段君诉感觉容致放了个东西在他头顶上。
纸张展开的声音响起,千金药迟疑道:这
麻烦阁主帮我寻找这幅画上的地方。
千金药:哎,你这可难倒我了。与此画上相似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能上哪儿找呢?
容致怎会吃他这一套,笑道:您可以的。若阁主都不行,这世间恐怕也无人能做到了。
好吧,不过我很好奇,这画上的地方,和谁有关系呢?
段君诉也好奇。
容致不找分离他们的办法,也不好奇莫离的去处,偏偏要去找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竟能让容致这般在意?
无把握之事不便说与阁主听,以免让阁主分了心神一时找不到了。
容致就在眼前。
若此时他出声,容致便能将他带回天子峰帮助他压制霍南风。
可多半受到师父的影响,他竟一点也不想回去,更不想让容致发现他。
难怪千金药没有限制他的话语权,该是料到自己不会回天子峰。
此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糊涂。
容致这般讲,估摸着也是防着被千金药套话。
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
行吧,你们男人啊真无趣。地方我会找,报酬三日后我想好了便差人告诉你。
千金药又将画卷扔回他头顶上,说来,容掌门可知岚君伤势如何了?
最后这句话,似扯动木偶的提线,让他在意起来。
他丢失了部分记忆,依稀记得一些琐碎往事。可当其他人提到岚一时,他却是感触最大的。
总觉得他们不仅是普通师兄弟,还有更深的渊源埋藏在二人之间。
于是,他竖着耳朵仔细听。
容致叹气道:还好未伤及要害,只是也差点就哎,君诉这孩子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第61章 换命 他可以得到自由了
刚在容致进来的时候, 段君诉已莫名有些不舒服了。
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更加难受,捂住心口倒在地上。
可即便出了这个动静, 离他这般近的容致丝毫没发现异样。
估计是这笼子被做了手脚,让外人无法察觉。
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对岚一做了什么,仿佛体内有股力量阻止他去回忆、去内疚、去难过。
他想与之对抗,身体却愈发难以承受, 脸色渐渐泛青。
容致何时走的他都不晓得,直到千金药叫了他两声发觉不对劲,立刻在笼上贴了张符纸,那股力量才渐渐被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