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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欲去拟旨的太监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问道,“娘娘,这旨意还拟吗?”
    霍时禹跪在殿下,一直没有抬头。
    太后如今一颗心全系在皇帝身上,没有听见问话。太子冷笑一声,也不答。
    太监明白意思,不再多言。
    一行人疾步出了殿门,霍家兄妹两人留在殿内。
    太子将太后带去了皇帝歇息的寝殿,里面妃妾跪了一地,中宫空悬多年,康妃主事,此时站在旁处,同内廷监的人商量什么。
    太后见状,知是为着皇帝的后事做打算,脚步越发凌乱虚浮,若是无人搀扶,只怕即刻倒在地上。
    见太后来,康妃将袖口内的帕子拿出来,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今晨天还未亮,太医便来道皇上身子不行了,臣妾一直守着,实在担心。”
    皇帝昏迷多时,即便偶尔清醒也不能下床,惊险时刻来了多次,好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这次,看来是挺不过去了。
    太医院最有经验的太医全部守在一处,内廷监的人也小心候在一旁。
    太后脑仁突突地疼,后仰身子,承受不住。
    “太后!”嫔妃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哭腔和慌乱。
    太子冷静地着人将太后抚到偏殿歇息,又让太医熬了宁心安神的药送去,一应嫔妃也让康妃打发回宫。
    待太后醒来,已是深夜。
    霍念衫一直守候在侧,看见太后眼珠微动,轻声唤,“娘娘,娘娘。”
    太后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那双原本只有浅浅几条皱纹的眼衰老了好多,就连声音也不如往日洪亮。
    霍念衫替太后寻了舒服的软枕,又拿来一直温着的安神药,一勺一勺喂到老人家嘴里,尽心尽力。
    喂着喂着,她便落了泪。
    太后叹气,“这是哭什么。”
    皇帝尚且弥留,她一个外人这样哭,是大忌,但太后并未怪罪。
    霍念衫道,“看见太后这样,又见太子殿下辛劳疲累,念衫心里难受。”
    太后长叹一声,正逢康妃掀开珠帘进来。
    霍念衫向康妃屈膝行了礼,懂事地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她。
    康妃一一向太后交代如今的情况,“后妃这边臣妾已经安抚好,前朝那边太子尚且瞒着。”
    “他如今在做什么?”
    康妃脸上倦色难掩,道,“太子还在和太医商量,快七个时辰,他一粒米未进,旁人劝也劝不住。”
    “这像什么话!”太后道。
    霍念衫见状,将薄毯从太后腰腹提了提,道,“念衫去御膳房端几个菜看看太子殿下,娘娘别忧心。”
    太后只得让她去,待人走远,才对康妃道,“太子身边不能没个照顾的。我看霍家的女儿就很好,事事周全,比她哥哥好多了。”
    康妃道,“太子自有打算,太后便由着太子吧。”
    “哀家是担心他。”老人被皇帝的病搅扰得心下难受,抬起手揉了揉胸口。
    康妃道,“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若是您逼他,只怕会引起逆反心理。他如今这么辛苦,您当皇祖母的,何不顺着他的意思。”
    放在从前,太后决没有这么好说话,只是宫中骤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还靠太子在前朝替她们这群女眷担着,当皇祖母的,如何会内心不动容。
    太后不再说话。康妃稍挽唇角,道,“臣妾便知太后惯来心软的,疼太子。”
    —
    丑时,宁之肃才抽身回府。
    太子府朱门紧闭,下人赶紧迎上去,道,“殿下怎么回来了。”府中人皆以为主子会宿在宫中。
    男人拧拧眉心,问道,“小姐呢?”
    待听到伊绵今日的作息,才勉强嗯了一声,穿过园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远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和热食,见宁之肃在椅子上低头阖眼小憩,放轻脚步退了出去,还未关门,便听宁之肃道,“去小姐那里。”
    吴远劝道,“殿下操劳多时,不如先沐浴用膳。”
    “不必。”男人轻吐二字。吴远无法,退出去。
    宁之肃走到伊绵房门口,突然停下,闻了闻自己身上隐隐有些药味,怕伊绵不喜,道,“去给孤准备热水吧。”明明人就在房中睡着,还是得沐浴了再见。
    守在门口掌灯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去叫人准备。
    男人踱步到窗墉处,稍稍用食指撇开了一点缝隙,见女子在床上缩成一团,呼吸轻缓,睡得正香。
    出浴后,宁之肃只穿亵衣,坐在伊绵床前。整日的疲惫在此刻才算卸下一点。
    男人没有调情逗弄的心思,只是低头看她。
    伊绵从梦中慢慢转醒,对男人的气息无比熟悉,并不惊惶。
    她懒懒地喊了一声,“殿下。”伸出手去,将男人的手掌握住,“累吗?”
    宫里的事外人不知道,她自是有人禀报的。
    宁之肃低哑地“嗯”了一声,又道,“有一点累,但看见你,好像又没有那么累了。”
    伊绵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面颊上,感受那份温热。还是不够,女子索性咬住了男人的食指。一天没见他,想念得紧。
    “小狗么。”男人问,没抽回手。
    伊绵感受到男人平淡情绪下的低落,又见他的背脊不如以往那样挺直,宽肩微微向下垮,想必,是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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