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姜不关心找替死鬼的纸人。
“以前是什么样?”她皱着眉头问。
“以前呐......”老头将目光放得更远了些,“我们村里都是手艺人,扎纸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什么牛啊、马啊...那都能扎。”
“特别是扎人的手艺,”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眼角眉梢肆意飞扬,叫虞姜差点忘了他的年纪。
他嘿嘿一笑:“那是这个!”
...第一么?这么自信?
他又道:“看见村口的地图了吗?早些年我们这儿也算有特色、来这儿旅游的倒真不少...村东头的郭嫂子做饭那叫一绝,来这儿就没有不吃她家的农家饭的...原先的市集逢五必开......哪回都是人满为患,来我们这儿买纸扎物件儿的游客多得数不清。”
“后来呢?”虞姜继续问。
“后来......”老头打扇的速度慢了些,好像沉浸在了回忆里,“..时代进步啦,这些手艺现在的人都看不上啦......再后来...村里建了一座造纸厂,说是什么梅什么买公司给建的,不用村里人出钱,还让村里人去上班。”
“..说是...提供什么就业机会。”
“珀梅布买?”虞姜皱眉。
“嗳?对对,就是这个什么不买!”
“自从建了这么个厂子,村里的年轻人确实有就业机会了——都被招进去做工了——就连扎纸的手艺都搁置了......不过年轻人有个营生也好。咱这手艺也早都不挣什么钱了,他们年轻人没那个耐性学这个。”
“听起来也还不错......”
那村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哼,”老头忽然冷笑了一声,“要么怎么说古话说得好呢,‘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造纸厂建起来没两年,村子里就出事了。”
村子里出事了?
虞姜还记得,巴士上的游览手册中对冥阳路44号纸扎村有过一段简短的介绍。
上面...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是说频频出事的是造纸厂吗?
“村子里出了什么事?”她问。
“这造纸厂——”老头儿神神秘秘地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肯说出口,却依旧压低了声音。“有污染!”
...污染?
虞姜做过很多猜想、比如闹鬼、比如接连有人离奇死亡、甚至有可能是造纸厂里的纸都活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污染?”她没忍住重复了一遍。
老头儿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将手搁在老太太肩头:“老婆子...给姑娘瞅一眼。”
“事先说好——”他扬头上下打量着虞姜,“..我瞧着你不像个胆子小的,吓坏了我可不管。”
虞姜皱眉。
马扎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突然动了。
她仰起头,动作有点僵硬。
虞姜一愣——难道、这居然不是一个纸人么?
下一秒,老太太就像要散开的雾气一样......浑身变得缥缈又流动起来。
这是......气体人?
老头儿又在她的肩头拍了一下,老太太才又缓缓地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从始至终,眼睛一直弯弯的、眯成一条缝,唇角挂着微笑,连弧度都没有变过一丁点。
老头叹了一声:“一开始,出事的是造纸厂——无缘无故地开始有人失踪,怎么找也找不着。”
“现在想来...什么失踪,一定是人都成了这模样,造纸厂怕担责任,都给处理了!”
“..后来,整个村子都开始不对劲......像老婆子这样的‘纸人’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有的像身体里有水在流,有的像一块石头......你说这不是因为造纸厂的污染能是什么?”
虞姜沉默了。
说是“污染”也没错,人类被“污染”成了纸人......这是真的“造纸”厂啊......
“珀梅布买”有限公司...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上一回一手制造了副本“保卫农场”里的王座,现在又在纸扎村建了一座“造纸厂”......
而且...虞姜越听越不对。
不管是宝塔还是副本,都不会去破坏“普通人”的世界——要是普通人都受到了影响,那这么多年,他们不是都白干了吗?
但怎么听着...这“造纸厂”竟是生生将“普通人”转变成了纸人?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虞姜紧皱着眉头,稍稍将心思收拢,问道:“村里的年轻人都不会扎纸手艺了吗?”
“不会。”老头斩钉截铁地摇头,“除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哪还有什么人会扎纸手艺?更何况......村里哪还有什么年轻人啊......”
想到“申先生”早就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虞姜发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
她又问道:“那村里有没有姓申的......”
老头蓦地一顿,像吓了一跳似的,原本睁不开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得浑圆,虞姜能看见他浑浊眼球中映照着的、苍白的自己。
“..你、你打哪里听来的?”
这反应...就是村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了。
虞姜面不改色的撒谎:“从家中长辈那里听来的,听说这位申先生扎纸手艺很好。”
“..这样啊......”老头儿好像松了口气,“那确实,我们村长家就姓申——在村子里,他家的扎纸手艺是最好的,尤其是纸人...再没有比他家纸人扎得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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