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固体人的说辞大同小异。
“最近啊......倒是经常有像你们一样的人过来。不过......”
不过,就连他们有时也没法完全将这一切看懂吧。
“你还记不记得......”
固体人嗫嚅着:“其实我也记不真切...但你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你还记得食堂里的摆设吗?”
虞姜皱眉看他,他唯一一只灵活的眼睛正滴流滴流地乱转,好像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把这件事往外说——或者,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似的。
“我也说不准......但是......其实,在没有客人的时候,食堂中的卫生是不会有专人打扫的。”
“就算是知道有客人要来——我也是不会专门打扫的。”
又不是真的赚钱......他何必操心干那种事?
虞姜一下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第一天的时候......食堂中的灰尘虽然也很大,但有一个地方——唯一一面正对着打饭窗口的长桌——上面几乎是没有什么灰尘的。
如果不是他打扫的......那是谁?
“你看。”越涟三笑着说,“这也是一个佐证呢。”
唯一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自己。
这不是他们第一回 来到饮冰职业技术学院,卫生,是他们自己打扫的。
这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刚刚来到这个副本第一天......他们就那么饿。
但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假如现在真的已经是第三周目——难道他们就一个人都没死吗?
就连受伤,都只有红发卡失去了一只眼睛。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伤,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回到宝塔,就全能恢复如初。
“在这里,咱们的记忆根本不靠谱。”
越涟三走近:“你怎么能确定——咱们现在的人数,与第一周目时的人数相等呢?”
“再者说——你怎么能确定——咱们这些人里,有多少已经被偷渡者取代了呢?”
他棕黑的瞳仁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头顶倔强的呆毛都显得有些柔顺。
从头到脚,都仿佛发着光。
只一点——不太像他。
风好像更大了。
也更冷了。
咸湿的海风卷过来——海水又漫上来了。
虞姜朝地面看过去,灰扑扑的地面上,深黑色海水像凭空出现——已经开始上涌。
她将员工证丢给小莲,又招呼蜈蚣:“我们走。”
“走、走?”蜈蚣瞪大了眼睛,“...走到哪里去?”
“回寝室。”
她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只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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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是这里吗?”
赤狐走在后面,双手攥紧了,衣角被她掐得皱皱巴巴的,一脸的无措,好像总想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但又不太敢抬头似的。
她身前,红发卡走得也并不算快。
听见赤狐的声音,特意回过头,强压着不耐烦,尽量温和地道:“你昨天是怎么进来的?这事你不应该知道得更清楚吗?”
她一回头,就将赤狐吓了一跳。
自打被抽中了关键词,她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她生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警惕心。
此刻,就连红发卡的话都像是听不懂了似的,呆呆地眨着眼睛。
红发卡终于压抑不住心底不断蔓延的不耐烦了,一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紧了她,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还是说......难道你很想死吗?”
只是死的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赤狐又不是没死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副本中的“死亡”给她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就好像......要是死在这里,就真的什么也剩不下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赤狐狠狠地咬了下下唇,叫恐惧暂时给疼痛挪了下地方,鼓起勇气,问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往前走了......再等一下,等小鱼——我是说,等白绷带进来......”
见红发卡面色不太好看,赤狐连连摆手:“你、你别误会,我不是说就在这里不走了,小——白绷带一定能追上我们的!”
“等她追上我们,我们再一起回到寝室去——你还记得吗?”
“昨晚、昨天晚上,要不是她,可能连你都没法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
红发卡眉心蹙得更紧了:“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昨天晚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昨晚我不是比你们都更先回到寝室吗?”
“回去我就睡觉了啊。”
什、什么?!
“那、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赤狐干笑着,埋头跟在红发卡身后。
——她指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灵活过。
当然,如果不是灵活地不听使唤地抖动就更好了。
她的头脑也没有这么敏锐过——她从来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棕狮每天骂她笨都能骂二十四个小时不歇气。
但或许因为她不是个人......也不能这么说,她现在确实是一个人。
但她漫长的生命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光阴都是以“副本生物”这样的形式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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