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揉着眼睛看着楼下的众人,可奈何高度近视,实在看不清正往楼上走的秦显发手里提的是什么玩意儿。
抱着一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时间拨打了王学兵的电话。
“喂,王少,好像有人上来找我们!”
“有人来,就有人来呗!之前怎么整的,继续老套路呗!”这几天南风建筑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上门协商,但都被屋里的大爷大妈给轰了出去,为此王学兵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看那人是提着东西来的,他会不会打算直接给钱啊?”丁海思维异常发散的联想道。
王学兵捋着思路吩咐道:“他给五十万,你就让那群老头老太太问他要一百万,他要是给一百万,你就让他们要五百万!只要把他逼的气急败坏,找社会人上门,一动手,你就算完活儿了!”
“王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明白了。”丁海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嗯,你就这么和他们说吧,说完继续猫角落里收集证据就行了!”
“好嘞!”
沟通结束,丁海跟房间里的大爷大妈们嘱咐了两句后,迅速猫在了衣柜后头,端起了摄像机。
…
另外一边,作为青青子衿的合作伙伴,曹进看着秦显发离去的背影,愈发有些不托底,最终还是选择拨通了田宇的号码。
“田董,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
“您说!”正在教室上课的田宇,一感觉到电话震动,便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们征收的项目遇到了一点困难……”曹进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刚刚说秦显发提着油桶上去了?”田宇的眉头微微皱起,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儿确实有点棘手。
“对!我看他那表情好像挺吓人的!小宇,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整这个项目,大家都不是单纯为了挣多少钱。如果说他秦显发真一把火,把楼上那群大爷大妈全给送往天国,那你说咱俩能好的了吗?”
“曹哥,你是怕发哥真和他们玉石俱焚啊?”田宇莞尔一笑。
“对啊!”
“放心吧!”田宇语气很轻松地说道:“我们青青子衿内部各有分工,发哥既然把这个活儿接了,那他就绝对有把握能办明白!你要相信他!”
“行吧行吧,连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啥话好说了…”曹进看着秦显发都已经顺着楼梯,走到了三楼半,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里没啥操作的空间了…
“啪嗒!”
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的田宇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阴郁,低着脑袋点燃了香烟,低声自言自语道:“发哥,我可是非常相信你的,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我们将视线,重新拉回上楼的秦显发身上。
“嘭!”
某棉纺厂集资房一栋四楼的房间木门,被秦显发一脚踹开,门框上长年累月积累下的灰尘“扑扑”的往下掉。
而房间里总共七位大爷大妈,也是身体没来由的一震,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姜到底是老的辣!他们经过不到两秒钟的调整后,都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至于猫在衣柜后头的丁海,与他的同伴相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焦虑。
穿着一身高档西装的秦显发,站在门口,表情漠然的看着面前的大爷大妈。
“小伙子,看你这穿着打扮,应该也算是个领导吧?提个大油桶,你这是准备来和大爷我喝上两杯,拉拉关系啊?”一名头上没剩两根头发的大爷,表现的还挺高兴。
这两天,他们在这里冒充钉子户的家人,吃的都是王学兵、杨海让人送来的盒饭。
别说想饭后喝上两杯,就连吃什么菜、合不合口味那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一向嗜酒如命的大爷,一看到秦显发手里那油桶,瞬间就来了兴致。
“别整那些没有的!”一名大妈非常霸道地说道:“你们要想拿这个房子,那就得先掏五十万赔偿款出来,要不然什么套路都不好使。”
“对!说好的五十万,一分钱不能少,套近乎肯定不管用!”
“就是就是!”
“……”
大妈一开口,其余人很快响应,压根就不想给秦显发对话的机会。
这两天的时间内,他们已经用同样的话,挤兑走了不知道多少波负责谈征收的人了。
不管是市里头的小领导,还是混江湖的社会人士,在这群大爷大妈面前统统不好使!
平均年龄接近六十岁的“守拆团”,那是一般人敢随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吗?
所以面对气质稍显出众的秦显发,“守拆团”里的众人,也没太把对方当回事儿。
“我要是给了五十万,你们是不是又得张口要一百万啊?”秦显发歪着脑袋问了一句,眼中满是讥讽、戏谑。
之前和秦显发对话的大妈先是一怔,很快有些恼羞成怒地回道:“你要是想谈,就先拿五十万出来!要是不想谈,那其他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对!”立马有大妈响应道:“我相信法治社会绝不允许强拆的出现,我一把老骨头了,就站在这儿,你的钱要是不给到位,就踩着我身上过去吧!”
“你就说给不给钱吧,别扯其他没用的了!”
“……”
一干大爷大妈,见秦显发并没有任何实际的动作后,只当对方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愈发嚣张了起来。
“五十万,在你们看来是一辈子也花不完么?”秦显发无视了耳边嗡嗡作响的恼人苍蝇,转身将原本踢开的木门用随身携带的小锁直接栓死,并将小铁锁的钥匙随手扔出了窗外。
“年轻人,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暴力行为可是违法的,我们的年龄可都不小了,你要是整出个什么好歹了,还得替我们养老送终!”最先问秦显发要酒喝的秃顶老头,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而衣柜里躲着的两名记者,也意识到最关键的新闻素材即将出现,纷纷拿起摄像机对准了站在门口的秦显发。
“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就为你们养老送终!”说完,秦显发伸手打开了始终提在手里的油桶,浓烈刺鼻的柴-油味朝众人扑面而来。
“咕隆咕隆!”
秦显发拎着油桶闲庭信步地在房间内四处倾倒,微微发黄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流淌,之前还一个个有恃无恐的大爷大妈瞬间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