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自送你。”丁瑾瑜唇角微勾,“是顺道送你。”
其实他昨晚回到攀阳市,就来找过明皙一回,只是明皙加班还没回来,明父上班去了,家里还是放假后闲得冒泡的周浩在帮忙照看。
他大概跟周浩问了两句,可周浩现在还没弄清两人的关系,只支支吾吾地说小饭馆里好像有人请假回了老家,一时找不到人手顶替,所以明皙最近都很忙。
“……丁瑾瑜。”明皙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啊?”
丁瑾瑜要陪明皙去打工。
上一个寒假,一个人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与其说是他陪着明皙,也可以说是找个理由让明皙陪陪自己。
可不等他回答,明皙就已经明白了。
“对不起,丁瑾瑜,我知道我这两天忙,忽略了你。”明皙紧张地攥住丁瑾瑜的手,也顾不上两人还在自己门前,来来往往都是熟识的街坊,“能过两天老板娘找到帮手就好了,你不用这样的。”
他死死攥着丁瑾瑜的手,指尖描绘着掌心的纹路。
丁瑾瑜这双手是拉琴、考状元的,纤长有力,指节分明,匀称漂亮……
怎么能跟他在小饭馆里围着油烟转。
他抬头看着丁瑾瑜,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等我忙过这两天,我们还每晚一起写作业,就跟之前一样,好不好?”
丁瑾瑜也看着明皙,摇摇头,“不好。”
不能再跟明皙分开这件事他已经确定了,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粘人粘到分开两天都不行。
明皙身后的秘密,才是他真正放不下的原因。
期末复习不管多忙,明皙都要去小饭馆打工,再看看明皙家里的环境,他很难不联想到——
明皙家里缺钱。
虽然不知道明皙还缺多少,要用来做什么,他可以帮明皙,但也知道明皙不会收。
在一起这么久,关于妹妹的外伤,母亲的离世,家里的现状,明皙几乎从来不会对他主动提起;他不知道这些事和当年那场意外的复读之间有着什么样联系,甚至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因为连最有可能知道一切都周浩看着嘻嘻哈哈,却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更别说班上的其他同学和老师了。
丁瑾瑜能看到明皙对每一个人报以善意的微笑,也能猜到微笑背后对一切讳莫如深的明皙,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那是他不敢轻易去触碰的。
这次暑假只有短短两个多礼拜,他不知道明皙能不能攒够钱,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高三。
也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成为一年后他们难以跨越的现实鸿沟,让他们最终分道扬镳。
这是他曾经一次又一次躲着明皙,不敢正视自己感情的原因;但他躲得开明皙,却骗不了自己。
既然要正视这段感情,正视两个人的关系,那也必须正视现实和未来。
并不是怀疑明皙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实有多少无奈——
比如童年时的他和丁一楠。
他想帮明皙,也想帮帮自己。
他不想最终无奈地把毕业走向一场分手季。
*
明皙犟不过丁瑾瑜,最终还是坐上了丁瑾瑜的自行车后座。
不是他习惯妥协,只是他不能用自己的坚持要求身边的人,尤其是用自己的喜欢,去胁迫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心疼,但他也只能尽量在小饭馆里把沾水沾油的工作抢来自己做。
就这样,他们的生活几乎和之前一样,只是把白天一起上课换成了一起端盘子刷碗,晚上一起看书学习,来回的路上还是丁瑾瑜那一辆单车。
明皙贴着丁瑾瑜的背心,心疼又满足,每晚都抱着丁瑾瑜的脖子舍不得人走。
两个星期的打工生活很快结束。
最后一天时丁瑾瑜告诉明皙,放假这么久都没有陪过妹妹,今天正好周末,他想提前一天结束,把琴带来陪陪明寐。
他提前跟老板娘说好,结工钱的时候把自己那份交给明皙,但只告诉明皙是奖金就行,别说是自己的。
只是他忘了,撒谎一直不是自己的强项。
老板娘是明皙妈妈生前的同事,算是看着明皙长大的,明皙追问了两句,老板娘就把丁瑾瑜的交代和盘托出,末了还直说丁瑾瑜的好话,夸小哥俩感情好,要明皙好好谢谢丁瑾瑜。
最后,明皙揣着两份工钱,把车蹬得极快,一路飞奔回家。
虽然只是一千来块,虽然只是一天不见,但他真的真的——
好想丁瑾瑜。
*
老房子还是像原来一样,逼仄拥挤,亮着暖黄色的光。
丁瑾瑜坐在沙发上,明寐乖巧又认真地站在他身前,捧着那把叫“茉莉”的琴;丁瑾瑜带着小丫头的手,把琴弓搭在琴弦上,拉出一个个简单的音节。
明寐站得笔直,手臂长度明显不够丁瑾瑜的琴,还要靠丁瑾瑜在一旁拖着;可她脸上的小表情比谁都认真,连大气都不敢喘。
奶奶在一旁慈爱地笑着,明父则系着围裙进进出出地忙活。
明皙在窗边看到家里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暗自红了眼眶。
“丁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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