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打气。”沈静去冰箱里拿肉。
沈轻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回头,低头清着盘子。
忽然,沈轻叫了她一声:“妈。”
沈静脊背僵了一下。
沈轻话少,从前基本就是个哑巴,母子俩人说话,这人除了嗯嗯哦哦,就是简短的几个字,很少主动称呼她。
很多时候,他不叫她。她总感觉这只是那个男人的儿子,甚至就是那个强迫她的男人。
很多时候,她厌恶他。
“怎么了?”声音和缓了些,沈静关上冰箱,站在他的背对面,低头洗着肉。
“我平时也挺,”沈轻顿了下,“学习好。”
空气静了静,随即,菜刀咔咔有节奏地剁在菜板上。
没得到回应,沈轻装好盘子,洗手离开。
“我知道,”沈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略带嗔怨的哼了声,“别嘚瑟。”
嘴角淡淡漾开一抹弧,在润白的颊边旋成一个微小的笑涡。
“嗯。”
十点半出门,天气还算好,沈轻刚下楼,正撞上去他家亲戚的电动三轮车朝这边行驶。
低头掩面,扣上黑帽子,沈轻将衣链一拉到头,下巴抵在领口,装作透明人,和那笑声讨论略带兴奋的一家四口身边擦肩而过。
熟悉的四人组合,每年见了都会感到陌生的面孔,笑声被抛在身后,沈轻低头往前走着,觉得刚才在心里说“他家亲戚”不太对。
应该是他爸家的亲戚。
他妈就是个做饭的,他就是个避嫌的。
匆忙逃离的步子忽地一停。
沈轻回头,看了一眼他家八楼主卧的阳台——
他爸刚回来不久,换了衣服,正趴在那里伸展着懒腰晒太阳,笑声和底下马上要进楼的四个人一一打着招呼。
从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今年许是他哥的原因,他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
指尖触碰到兜里的东西,沈轻突然转回头,掏出手机打开他的暂停更新的小说。
去便利店,拿了瓶矿泉水,拒绝女店员的搭话,沈轻拖着等候区的高凳,将自己藏在不引人注意的阴影里,低头倒回第一章 ,去看他自己写下的文字:
第一次听说他的那天,是我妈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男人雇的出租来接我们,车子经过村头……
眯眼仔细盯着手机屏,手指转动着矿泉水的瓶盖。
松动,拧开。
宋鹜蹲在地上,守着一堆被砸烂的手机零件,仰头灌下口水,回头瞧了眼躺在床上蒙头装死的混蛋。
昨晚上砸得那一下把他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回真要寻短见,撒丫子跑上门来敲问怎么回事儿,被江箫一嗓子“滚”给吼了回去,臭不要脸的喜怒无常,早上又把他喊了上来,让他立马给他把手机修好。
“自以为是的死混蛋!”宋鹜朝他骂:“拿人不当人!就你摔成的这个样子!我他妈怎么给你修!”
江箫正烦着,没理他。抱被子翻了个身,放空混沌一片的脑子。
在家跟电子设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线路坏了这么多回,听说连电脑主机都炸过,宋鹜手上要没点儿真本事,都不配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
“操,您牛!”宋鹜手心里攥着芯片,低头拨弄着地上碎片,却连全尸都拼凑不起来,他啧了声,说:“我看啊,您也甭修了,您瞧瞧,屏都碎成渣了,屏液都漏成这个德行了,主板也裂了两道缝,您还修啥修啊!您老人家这不就是奔着要去买新的才照死了砸的吗!”
“滚。”裹被窝里的人说。
“你才滚,”宋鹜把芯片拍桌上,拿笤帚扫着门后那堆碎片垃圾,道:“我家对面就是中国移动,你要真有急事就赶紧起来自己去买。”
“你去买。”
“哥,”宋鹜被气笑了:“咱能要点脸吗?”
“没现金。”
“我借你。”
“我不借钱。”
“我给你。”
“不需要。”
“我看你是不要脸!”
江箫突然掀被子坐起了身,盯他。
猛地来这么一下病中垂死惊坐起,宋鹜条件发射拖着簸箕往后撤了撤。
“手机拿来。”江箫下床朝人张手。
“你要干嘛?”宋鹜往后退了一步,掏手机给他。
江箫低头打开微信,怼在人脸上面部解锁,然后设置添加账号,登号,先扫了眼消息,然后给人转了五千过去,再切换账号,点了收款。
“先买这个价位的,”江箫吩咐着:“能走关系还价就还价,便宜几百也是钱。”
“我靠!”宋鹜瞪他一眼,伸手就要夺手机。
江箫没立刻给,去桌上开电脑,下载了个微信,扫码登号,然后撤了在对方手机上添加的账号。
他跟曾盛豪不一样,他个穷光蛋没人家有钱任性,再烦,再乱,再不想接收外界的消息,也得时刻关注着。
他合作的有品牌方,回校后还要给去年那个小孩当一周的家教,对方家长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他,学校每次开学都有不少事,导员也可能给他打电话,都得随时待命。
不过现在还是烦,微信消息暂时屏蔽,江箫今天不打算下床也不打算吃饭,把手机扔给宋鹜,抱着电脑瘫回床上,准备当一天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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