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抬头,乌黑的眼睛噙着泪。
季南堇把人拉到屋里,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小孩儿听话的把上衣脱掉,身上瘦的皮包骨,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尤其是当胸那一脚,青了一大块。
季南堇心口揪着疼,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的恶意这么大,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小腿蹲在地上,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
小孩儿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伸手去帮她擦脸,结果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手印,吓得连忙收回手,瞳孔里透着慌张。
季南堇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只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把蹲在地上的小孩儿拉起来,“你这里有药吗?碘伏酒精什么的有没有?”
小孩儿摇摇头,其实根本不用他说,这个家一贫如洗,有什么都能看到。
季南堇让他去床上坐着,把桌子上的半盆水端过来,一转身就见他把裤子也脱了。
“……”还挺自觉。
被那双乌黑的眼珠盯着,季南堇还怪紧张的,她还是第一次照顾孩子。
把盆放在地上,拧干毛巾给他擦脸,发现他睫毛很长,眼窝很深,真是个小帅哥。
等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季南堇眸色黯了下来,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孩子悲惨的未来。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不免弄疼了他,听见小孩儿小猫般低声的呜咽,季南堇身体僵在远处。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小的手掌落在头顶,季南堇抬眸,小孩儿脸洗干净了,漂亮的脸上带着笑,像是在安抚她的不安。
季南堇眼眶一热,重新拧了一把毛巾,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决定跟他聊聊天。
“我叫季南堇,是中国人,你呢?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歪着头看她,季南堇于是又问了一遍,“名字,你的名字。”
小孩儿用手沾了水,在床边上写了一长串不知道是什么的,季南堇猜这应该是他的名字,可是笔画太乱了,根本认不出来。
季南堇觉得老叫小孩儿也不是事儿,就说:“要不我给你起个中国名字吧!叫星星怎么样?”
然后季南堇向他解释了星星的意思,甚至还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星座是狮子座。
小孩儿眨巴着眼睛听她说,有时候歪着头思考,遇到有意思的就弯起眼睛冲她笑。
季南堇也笑,“我好像说的有点远了,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小孩儿还是笑,季南堇低头给他擦手指缝。
“星星,你是不是认识那些人?就是那些拿着枪的人。”
小孩儿点点头,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季南堇居然看懂了,“对,他们是坏人。”
“你去那边是去找你姐姐的吗?你姐姐不见了?”季南堇小心的问。
小孩儿从床上跳下来,在小小的木屋里走来走去,神色焦急的比划着,嘴里发出小兽般的怒吼。
“你是说他们抓走了你姐姐?”季南堇其实是懵的,她在聪明也看不懂小孩儿自成一派的‘手语’。
见小孩儿情绪有些失控,季南堇连忙把人拉回来,“好了好了,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小孩儿暂时被安抚住了,重新坐回床上,季南堇注意到他的小裤裤破了个洞,刚好在屁股上。
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在穿,由此可以推断,小星星的姐姐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干的,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不过小星星不懂这些,他还在等姐姐回来。
季南堇觉得那个胖女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有机会找她问问,如果小星星的姐姐还活着就帮帮他,前提是她能成功逃出去。
可到底要怎么逃出去啊?
给小孩儿擦完身,一盆水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了,季南堇出去倒水回来,小孩儿还坐在床边,光溜溜的两条腿晃啊晃。
“把衣服穿上。”季南堇说。
小孩儿听话的去箱子里翻衣服,姐姐离开后他就没换过衣服,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
等他换好衣服,季南堇看着他几乎打结的头发发愁,看着不太好洗。
在柜子里找到一把剪刀,季南堇不太确定的问:“星星,要不要剪头发?”
小孩儿头发有些长,都快把眼睛盖住了,可能他自己也觉得麻烦,所以季南堇说要给他剪头发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
季南堇第一次给人剪头发,拿着剪刀的手都在抖,几次都想说算了。
可闻着小孩儿已经馊了的脑袋,看着围着破桌布也抑制不住兴奋的黑眼珠,季南堇深吸一口气,凡事都有第一次,干就完了!
太久没洗头,小孩儿的头发都臭了,季南堇甚至见到了传说中的虱子,吓得差点把剪刀给扔了。
忍着各种惊悚和不适剪完头,季南堇把头发连同破桌布一起扔出去,又拿湿毛巾给他擦了好几遍才停下。
小孩儿被她揉搓的有点晕,没有了头发遮挡的眼珠更大更圆了,看着人的时候专注而懵懂。
季南堇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捏,“星星是个小帅哥。”
小孩儿有点不好意思,季南堇揉揉他脑袋上长短不一的发茬,工具有限,她尽力了。
热带地区白天比较长,季南堇不敢出去,主要是她这个发色太惹眼了,出去铁定被人发现,只能靠吃胖女人给的水果填肚子。
本来就病着,吃不好睡不好,再这么下去,季南堇觉得自己都要神经焦虑了。
怎么才能联系到外面?
季南堇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办法,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躲起来,等贺之樟和萧俊一带人来救她。
可是都快一个星期了,他们为什么还没来?
晚上季南堇睡不着,坐在门口发呆,夜晚的星空很美,可见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跟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戴梦霏,已经两天没有季南堇的消息了,她心里有些不安,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她。
戴梦霏几乎一晚上没睡,起来就去找王德利,她是被人绑来的,现在身上穿的是王德利让人准备的衣服。
一大早就能看见美女,还是极品中的极品,王德利心情大好,不过还是拒绝了她要见季南堇的要求。
戴梦霏心头恼火,恨不得一枪打烂他的脑袋。
深吸了一口气,戴梦霏冷静下来,“不让我见她也行,给你手下打电话,我要跟她说话。”
如果是之前,王德利肯定不会拒绝,可就在昨天,派去看管季南堇的人说,那个病秧子杀了他一个手下跑了。
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人,王德利很生气,不过人还在岛上就跑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瞒着戴梦霏。
远洋国际的船马上就到了,他跟戴梦霏约定好,第一批货安全抵达香港后,就放她们回去,现在人突然没了,万一这女人跟他翻脸就不好了。
打发走戴梦霏,王德利把手下叫过来踹了几脚解气,命令他带人去找季南堇,今天再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
回到房间的戴梦霏,越想越不对劲,船今天就要到了,王德利却不让她见季南堇,连电话都不肯打。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戴梦霏把吉娜找过来,让她去打听情况。
这地方不大,消息瞒不住,吉娜听说杰豋死了,跑到木屋那边一看,人都撤了,没见到季南堇。
她还不知道季南堇已经跑了,回去跟戴梦霏把情况一说,戴梦霏又气又急。
之前吉娜见过季南堇,说她病得很重,现在人突然没了,难怪王德利不肯让她们见面。
戴梦霏当即就要去找人算账,要是季南堇出了什么事,她非杀了这个混蛋!
王德利正在房间跟女人忙活,他在自己的地盘从来不锁门,戴梦霏踹门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国际刑警,直接就给吓软了。
一看是戴梦霏,王德利也有点恼火,大骂着扯过浴巾围在腰上,“不知道戴总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我妹妹呢?你把她藏哪儿了?”戴梦霏问。
王德利几乎都要以为她知道了,从床头拿过雪茄点上,“我不是说了吗?人没事,打了针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我是问你她人在哪儿?”戴梦霏也不管房间里还多一个人,大步走到王德利面前,“我要见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