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书是个美人坯子,即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几分风韵。她柔声说:“吃过了。你课业忙,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总惦记我。”
季星临没说话,整了整姑姑膝盖上的小毯子。
季怀书拍拍他的手背,斟酌着道:“这周末要不要去看一下周医生?她很惦记你。”
“三叔的俱乐部接了单生意,要去小燕山体验野外生存,两天一夜,”季星临拒绝得很干脆,“我要帮忙带队,挪不出时间。”
季怀书笑了笑,也不强求,只说了句:“出去走走,也好。”
手机响了一声,季星临看了一眼,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好友申请里又多了一条——时多多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季星临咬住嘴唇,手指悬在“同意”二字上,有些犹豫。
季怀书没留意他的神色,说:“下个月是你爸爸的忌日,回去看看吧。”
季星临动作一僵,任由屏幕暗下去,半晌才应了一句:“好。”
〔28〕
夜里睡得不好,时小多一大早就醒了,爬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酸汤水饺,又热了一杯牛奶,吃得肚皮滚圆。
到学校时时间还早,季星临的位置依然是空的,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想到备忘录里的那一串“罪行”,时小多心头冒火,对着季星临的桌腿踹了好几脚。
不识好歹!恩将仇报!是非不分!
有同学怯怯地叫了她一声:“时念……”
时小多回过头,看见季星临站在门外。
外套拉链松散着,露出里面的白T恤。他个子高,站直时更显挺拔,瞳仁漆黑,静静地看向她。
时小多狼狈地别开视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自习被英语老师占用,听写单词,同学间交换着修改。五班是单桌排列,没有同桌,只能前后桌互相帮忙。
时小多身后只有一个季星临,她捏着薄薄的听写本,有点儿犹豫。
何甜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季星临,坐在我前面的同学今天请病假了,你能帮帮忙,看一下我的吗?”
时小多叹了口气,老祖宗说得对啊,先下手为强啊,后下手,连汤都喝不上。
一抹阴影自头顶罩下来,时小多愕然抬头,眼看着一条手臂自眼前穿过,拿走了她搁在桌面上的听写本。
时小多愣怔两秒,瞬间暴起:“还给我!不用你看!”
季星临觉得时小多暴走的样子挺好玩,又想到她早上还踹了自己的椅子,忍不住逗了她一句:“汉字写得丑,英文更丑,大象用鼻子卷出来的字,都比你用手写得好看。”
五班的学生跟季星临同窗近两年,很少听见他主动和人说话,更别说这种带着逗弄的语气,都有点儿惊讶。
何甜甜的听写本还被握在自己手里,心里不是滋味,添乱似的加了一句:“别人的字是用来看的,时念的字只能靠猜,我猜都猜不出她写的究竟是什么!”
一阵哄笑。
先前嫌她矮,现在又嫌她字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新仇旧恨摞在一起,时小多感觉到有潮意从眼睛里漫出来,视线里一片模糊。
季星临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弄哭,脸上浮起一点儿无措。
时小多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哭了,她觉得有点儿丢人,越是觉得丢人越停不下来,哭得一塌糊涂。
英语老师劝了时小多几句,完全不管用,只能把她带到办公室,交给班主任顾若杨。
顾老板上午没课,正在给仙人掌浇水,这株小盆栽是他老人家的宠物,还有名字,叫“小仙”。化学老师开玩笑说你再养一盆女贞吧,叫“小女”,组个“仙女”组合,C位出道。
顾若杨白了老搭档一眼,说要不要给你留个伴舞的位置啊,让你也穿穿小裙子,过过瘾。
满办公室的人都笑了。
时小多哭着走进来,顾若杨忙放下小喷壶,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小朋友?脸都哭皱了!”
时小多勉强止住眼泪:“顾老师,我能骂人吗?”
顾若杨果断拒绝:“不能。”
时小多低头继续哭:“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顾若杨险些笑出声来。
〔29〕
时小多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断断续续地说清了事情的始末,痛斥季星临毒舌一根,不懂团结友爱!
顾若杨倒了一杯水,递到时小多面前,说:“季星临的性格的确别扭了些,但他不是坏孩子。”
时小多抬起眼睛:“顾老师,我现在还没消气,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替季星临说话。不然,我会连你一起讨厌!”
能这么说,就证明问题不严重。
顾若杨年纪轻,性格也好,笑着追问:“那时念同学打算什么时候消气?”
时小多吸吸鼻子:“还没想好,先气着吧。”
这一次顾若杨没忍住,直接笑喷。
上课铃响了两遍,时小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这节是体育课,一群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球,看台上聚了不少女生,小声议论着哪个班的哪个男生最好看。
即便在男生堆里,周楚屹也是最显眼的那个,穿着红色的球衣,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贲张,带着力量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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