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多觉得她的脑袋好像锈住了,转不过弯儿来,她又拽住一个路人,问:“同学,你知道五班有几个季星临吗?”
那人看时小多的眼神像看一个会说话的大猩猩:“你说有几个?有几个季星临能在运动会上跑万米?有几个季星临几乎次次考年级第一,甩开第二名好几十分?”
那人问一句,时小多在心里答一句——一个。
能跑万米的季星临只有一个,成绩年级第一的季星临也只有一个。
五班只有一个季星临,七中也只有一个季星临。
不是同名同姓同音同字,是那个叫季星临的家伙骗了她。
他会坐在最后一排,并不是因为成绩不好,只是想离无关紧要的人远一点儿。
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我不太讨厌你,也不讨厌其他人。因为你们在想什么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时小多想到季星临淡漠的语气和表情,只觉浑身冰冷。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明白,视线顺着榜单慢慢滑下去,看到自己的名字——第十八名,时念。
他在第一位,她在第十八位,他们的名字隔得很远很远,中间是超过一百分的差距。
一百多分是什么概念?在三分就能挤掉一个名次的高考分数线上,一百多分,那是两个全然不同的高度和层次,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我们一起努力,去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去同一所大学?时念,你配吗?人家要去的学校,你考得上吗?
你一心想和他并肩走向有光的地方,人家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你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你从未真正看清他、看懂他。
伤心到极致反而没了愤怒的感觉,只是想笑,耳边响起嗡鸣,震得她头痛欲裂。
红榜上只有前一百名的成绩,鹿溪和周楚屹都不在上面,他俩凑过来,不过是瞧个热闹。
鹿溪揽住时小多的肩膀,兴奋着:“小多,你成绩好棒啊!你们班的季星临也厉害,高一的时候他拿了一整年的年级第一,压了其他班的尖子生一头,这都高二了,他还是稳坐王位。七中一尊神,五班季星临,这话真不是白说的。”
周楚屹嗤笑一声:“轻点夸吧,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时小多垂低了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原来你们都知道他很厉害啊……”
从始至终,被骗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像傻子一样,围着他转,替他着急,害怕他分数不够,不能去很好的学校。
多可笑哇,世界上再不会有比“自不量力”更可笑的词了。
〔120〕
时小多进教室时,董云正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她考砸了,直接掉出大榜前三十,数学和英语都惨不忍睹。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轻声安慰。
时小多走过去,董云突然站起来,指着她吼:“数学考试的时候你一直弄出动静,我的解题思路全被搅乱了,时念,你绝对是故意的!”
董云这一盆脏水泼得十分不讲道理,时小多没生气,只觉可笑。她想,这世上可笑的人真多啊,董云算一个,她自己也算一个。
时小多拨开董云杵到她鼻尖前的手,说:“考砸了是因为你水平不够,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说!”董云用力推了时小多一把,“明明就是因为你!”
时小多被她推了个踉跄,退后好几步,撞在什么东西上。她回头,看见季星临站在她身后,她的脊背正撞上他的胸口。
时小多立即侧身给他让路,目光闪躲得有点儿不自然。
季星临走过去,董云还在喋喋不休,翻来覆去地念叨那几句: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考砸,全都怪你!
季星临蹙了蹙眉:“最后三道简答题一共三十六分,你拿到几分?”
时小多以为是在问她,正要开口,季星临避开她,看向董云:“我问你呢!”
董云神色一变,季星临继续说:“水平不够就多做几套卷子,大猩猩都知道勤能补拙,你连猩猩都不如!”
周围的学生一阵哄笑,董云气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时小多没想到季星临会为她解围,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忍不住偷偷扯了扯季星临的衣袖,动作轻得像是一片羽毛飞过去,也不知道季星临有没有察觉。
直到放学,时小多还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头顶的那块天空都是灰的。鹿溪约她去吃冰激凌蛋糕,说是要沾沾时小多身上的学霸之气,在艺考时考个靠谱的成绩。
周楚屹原本要跟着凑热闹,结果被体育队的教练揪着耳朵拎走了,他还欠着一个五公里罚跑和一百组蛙跳。
鹿溪笑嘻嘻地挥手作别:“保重啊,周少!”
周楚屹唉声叹气。
时小多心情低落,胃口也不好,简单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托着下巴安静地出神。
鹿溪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的学霸?”
“学霸”两个字对此时的时小多来说就像一种讽刺,她算什么学霸,真正的学霸在大榜头一位,是个姓季的小王八羔子!
吃过甜点,鹿溪又拽着时小多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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