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是说错了什么吧?他不才开了两次口?
“怎么了?”梁逢秋结结巴巴。
白绩:“敲我家门?”
“是啊。”梁逢秋心里直打鼓,谨慎问道:“真吵到你了?”
白绩起床气很重,他思忖着他反射弧是不是过长了些,半天了搁这儿发过期的火?
“我妈说她请了个补习老师。”
“早上被你骂走。”
梁逢秋:“……”
补习这事,用周雅雯的话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一直知道邻居的大儿子齐项是丹毓的学生,品学兼优这事儿常被邻里挂嘴边提,周雅雯昨天跟齐太太聊天时随口说到自己儿子也要转到丹毓,谁想齐太太竟提议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
“小齐人聪明,性子又好。你俩认识认识,权当交朋友,不要因为他成绩好就有太大负担,就玩一玩。这么多年了,你身边也就有小梁能说话,到了丹毓,小梁又不能陪着你,多孤单啊。”
“昨天光顾着高兴,本来打算晚上跟你说的,结果给忘了。”
电话里周雅雯是这么解释的,全然一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脑袋,一时激动晃了神的样子。
但白绩清楚这个“忘”里或多或少也参杂了些“刻意”的成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雅雯找了齐项,无非想要给白绩的“厌学情绪”拨乱反正一下。
都换了个重点高中,总不能换个地方混日子。
中考前,周雅雯就多次提议请家教补补,那时候白绩站在路灯下,两个手插在校服兜里,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没必要,”他说的很决绝,“我也不想考什么好学校。”
白绩身上带刺,家教来了,他也拒不配合,要不逼退要不辞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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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骂走一家教吗!”梁逢秋松了口气,“你都冷暴力逼走多少个了,这回就当兄弟帮你的小忙,或者我帮你去道个歉,咱也礼貌点,礼貌辞退。”
白绩冷声说:“不一样。”
齐项不一样,不能粗暴地逼走。
免费的,纯人情,辞不掉。
就像盛夏屋子里空调被开制热,遥控器还不在自己手上,只能任由热风扑在自己脸上,干受着。
白绩心里清楚,补习是不可能补习的,可偏偏,他今天睡昏了头,任梁逢秋把事儿搞砸了。
齐项要是今天没来最好,自己好歹有个理由反悔,偏偏人家来了,梁逢秋还把人骂走了。
这就理亏了!
要是自己再硬来,周雅雯听到风声,一桩桩事都是自己去欺负人,她不免要拉下脸去道歉。
只能来软的,钝刀子磨人,让齐项生厌,教不下去,最后知难而退,虽说不厚道,但也只能对不起这位齐项老师了。
可重点是白绩硬惯了,软的?他还不太会。
这么想着,他眉头紧皱,把原本就被捻得有些松散的烟给掐成了两段。
在白绩的沉默中,梁逢秋也感受到了一点棘手,之前还敢打趣白绩,这会儿眼力见很足,一口一个“白哥”。
“哪儿不一样啊,白哥?”他挑人毛病,“我觉得他挺一般的,早上说话我都没听清,普通话不行,辞了!”
辞了?
白绩想,他还辞不了,现在得打电话请回来。
他没搭理梁逢秋,径直走到沙发边,伸手的瞬间梁逢秋瑟缩了一下。
“和平点!我弱!”
“……”
白绩的胳膊擦过他的肩,从沙发缝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躲什么,毛病。”
白绩倚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手机震动时,白茫的烟雾模糊了半边脸。
他眯起眼低头打开微信,周雅雯发了一段小作文来阐述自己请齐项的喜怒历程,白绩粗略扫了一遍,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只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往下快速滑动找电话。
“齐项,13282******”
白绩默念了一遍名字,怪耳熟的,也没多想。
保存、拨出一气呵成。
梁逢秋看白绩没发火,又凑过来。
“给谁打电话?老师?”
“嗯。”
“我瞅瞅叫…艹!齐项!”梁逢秋瞅见屏幕上的名,就跟小哑巴一朝能说话了,就怕声音小了别人不知道他是医学奇迹,尖叫声直接在白绩耳边炸开。
“雀儿,你这是准备上清华了!”
一嗓子差点给白绩右耳送走。
白绩啧了一声,“你准备上青天了,是不是?”
梁逢秋怕白绩不懂“齐项”这个名字背后镶了几颗钻,忙凑过来科普。
丹毓年级第一,断层式甩掉第二;高一联考一战成名,光数学笔记在丹毓中学吧就被炒上四位数……
补习?这得上万吧!
梁逢秋暗自琢磨,他戳戳白绩,扒到手机边,特别好奇:“接电话没?给我听个响。”
“没接。”
白绩的指尖随着“嘟——嘟——”的铃声有节奏地敲着腿,等机械的女声出来后,梁逢秋就看他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摁断、重拨,来来回回重复五六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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