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很干不好吃,他随便选的,这会儿只能认栽,未如嚼蜡地把面包一小块一小块咬下来,塞满嘴,鼓着个腮帮子,如同仓鼠一样,机械地咀嚼,再喝口水吞下去。
他动作轻,但齐项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往他身上瞟,似乎是看他吃的难受,齐项再次主动搭腔,“吃点西瓜。”
白绩把西瓜扔远了。
齐项:“……”你牛。
*
“你给我安静点,我睡觉了。”
小哑巴不理人,齐项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只能用耳朵去听外部的动静。
片刻后,沙发一轻,白绩又暗戳戳把西瓜捡回来,打开塑料盖戳起来,吃着西瓜,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悉悉索索的拆糖纸声和水果糖咬碎的声音悉数传到齐项耳中。
白绩吃了颗糖,心绪平静不少,他吹着风,身后的人存在感极强,他不由思考,齐项这么理直气壮,他是真不要脸还是真的没有诋毁自己?
毕竟自己也没看过贴吧原帖。
但凡有点了解躁狂症的人都应该知道,白绩这样不爱说话没精神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病,齐项又不笨,更不是那种信口雌黄随意造谣别人的人,或许有什么误会?
白绩抚上自己的侧腰,瞳孔颤动,他喉结滚动闭上眼缓了片刻,露出了一个破碎的自嘲般的笑容,他们说的也不错,自己确实有病。
他的病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网络上流行词PTSD。
网络上玩笑的调侃是轻松的,但是真的生了这个病的人却是在实打实地承受崩塌的精神世界的折磨,白绩当年治疗不到位,现在又对治疗有抵触,只能接受心理疏导加上自我调解,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坏脾气的正常人。
但是怎么也融不进去,齐项不想跟他玩也正常。
想着白绩又拆了块糖,把吃剩的几个糖纸整整齐齐叠成小方块揣在兜里。
齐项:“……”
他躺了这些会儿,白绩就没停过拆糖,吃糖,玩糖纸,仓鼠囤货都没他动静多。
齐项支起手臂,用眼尾的余光觎着他,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却发现白绩也正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脸颊鼓着一颗糖的弧度,发现自己看过来,他又迅速瞪他一眼,而后扭过头,假装什么事没发生。
齐项被气笑了,根本睡不着,他估摸着时间大家都要回教室了,怕再有人过来便问:“你锁门了吗?”
“没。”白绩说,“你去。”
他不知道怎么锁,要是一不小心给铁锁戳上了,两个人谁也别想出去。
“行。”齐项认命地起身,“您老坐着嗷,慢慢吃。”
齐项身体一离开沙发,白绩往右一倒下,把沙发占得满满当当,坦荡地做着鸠占鹊巢的勾当,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光坐着,还能躺着。
“白绩?”齐项头大。
“嘘,安静点,我睡觉。”白绩用他刚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口。
看白绩这一幅神佛来了也不动的架势,齐项自己也准备走了,便没计较扯皮。
他说:“打预备铃记得回去。”
躺着的人眯眼瞅着自己,单薄的身体陷在他刚刚睡出的沟壑里,仿佛被自己的影子紧紧搂在怀里,齐项想到这,赶紧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觉得自己是脑子坏了。
“听到没,白老板?”
只听白绩闷闷的嗯了一声,又有一样学一样的用胳膊遮住眼睛,意思是不愿意再交流了。
等到天台只剩下簌簌风声时,白绩才徐徐挪动身子,舒服地把身体浸泡在阳光下,看天上的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幻形态。这里没人打扰,安静之余又能隐隐绰绰地听到校园苏醒的青春喧闹声。
齐项真会享受,白绩心想,沙发上还残留着齐项的气味,白绩动动鼻子,想知道是什么味,没猜出来,像什么木头,挺能安神的。
“哈啊——”白绩打了个哈欠。
*
齐项回到教室时还没上课,他靠着墙玩手机。
季北升进门时哪儿都没去,径直跑到齐项身边,他是齐项发小,也是家里的老幺,蜜罐里长大的,无论做什么都被人兜底,志向就是做哥哥姐姐的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所以他说话从来没有什么顾忌,有时候甚至是不怎么过脑子的。他趴桌子上,也不控制音量,好奇又雀跃地问着:“哥,白绩真的有躁狂症啊?你之前脑门都青了,是不是他打你的?”
“?”
齐项不解抬头,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人眼巴巴地望他们看来,他眼神一沉,黑黢黢地瞅人带着无形地压力,“谁说的?”
虽然齐项连眉头都没皱,但季北升还是往后瑟缩了一下,弱弱地举起手机,“贴贴吧说的,说你不给白绩补习,因为他有躁狂症,打过你。”
齐项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绩中午给自己甩脸色了,是因为这个?
他神色凝重,伸手,“给我看看。”
丹毓的学生逼格再高,贴吧也是乌烟瘴气一团浑水。
齐项听说过白绩被人挂在贴吧上骂的事,但就齐项而言,和他没关系,他不想惹上白绩的麻烦,更不会特地去为他搅这趟浑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齐项愿意让别人用自己做刀,去中伤白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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