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哗然,几个外地来的老中医看风红缨的眼神陡然变了味。
《中医时刊》编辑这个名头已然让大伙觉得风红缨是卓越之辈,不曾想这小妮子竟还会针灸戒烟。
“带针了吗?”
谢先生笑问风红缨:“这两年我在外游走,多多少听过针灸戒烟法,今天既然见到了针灸戒烟创始大拿,怎么着也要扎几针享受一番吧?”
谢先生吸烟,但不痴迷,之所以让风红缨给他针灸,不过是想打消在场大夫的怀疑罢了。
风红缨打开针灸包,当着众多前辈的面给谢先生扎起针来。
观看针灸的都是各地出名的中医行家,不必风红缨多介绍行针路径,一行人便心下大骇。
羊肉馆里的气氛顷刻活络起来。
风红缨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很快融入到中医集体中。
酒过三巡后,谢先生清清嗓子,道:“大家请听我一言。”
风红缨放下酒杯,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这帮老中医太热情了,热情到她嘴都笑抽了筋。
谢先生喝得脸蛋飘红,大声道:“同仁们,咱们这次虽然压住了西医嚣张的小辫子,但咱们也输得彻底。”
风红缨很赞成这个说法。
她出资办成的《中医时刊》最新一期开设了读者专栏,很多支持中医的读者多半均认为中医需要改良和革新。
相信在场的前辈们心里也有一番计较。
当天晚上,谢先生痛定思痛,列举出中医好多落后的地方。
有些是被西医们成天拿来嘲讽的,有些则是谢先生自我挖掘的缺点。
风红缨第一个附和谢先生,命顾君生去店家要来纸笔。
“在座的各位都是中医界各个方向的佼佼者,不若大家集思广益想想如何改良中医?”
此话一落地,有人嘴角一瞥,觉得风红缨越发西化,认为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没有任何缺点。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赞同。
结束时风红缨一共收获了十多张改良中医的建议。
当然了,同时还收获了一批老中医的指责。
回去的路上,顾君生替风红缨打抱不平。
“大小姐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只会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刨食,不知道外边的变化,自然不懂得与时俱进。”
西医这次大力度抨击中医,主要点其实拢起来就一个:
——中医只有理论,没有科学,是迷信,是巫术,该废。
风红缨:“人的思想一时难以改变很正常,我被前辈们骂一骂倒没什么,我担心的是他们的思想会一成不变。”
中医想恢复从前的地位就必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如若不然,过几年还会再掀起‘废中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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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年。
这一年风红缨二十五岁。
老管家急得头发根都白了,天天劝风红缨早日成家。
话里话外还不忘提一提顾君生的名字。
“大小姐,顾大夫也老大不小了,您看,要不你俩凑合凑合配一对算了。”
对面而坐的顾君生悄悄抬眸观察风红缨。
女人在拆信,闻言只笑笑没回应。
信是寇清瑶寄来的,一目十行看完后,风红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顾君生心咯噔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前方战事又——”
这几年国内战争不断,四方离乱,民不聊生。
风红缨叹气点头。
中西医暗中僵持着不分上下时,国内情势也处在一个关键时刻。
寇清瑶在信上说,三年前那位提出废弃中医的戚窦得到了某位汪姓高官的支持,再次提出‘废医论’。
叠好信件,风红缨低声道:“君生,看来咱们要再次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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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时隔三年的风红缨第三次北上。
这一次去的是南京。
火车上,风红缨买了一份西医代表撰写的报纸。
看到报纸上那帮西医流派的人对中医提出一系列无耻要求,风红缨当即恶心反胃。
“他们这是想彻底的将咱们中医打入十八层地狱哇!”
拿着报纸的顾君生心在滴血,颤抖着嘴唇道:“没礼貌的称呼我们为旧医就算了,你看你看,什么禁止办旧医学校……不许宣传旧医……这、这太不像话了!”4
风红缨闭着眼睛靠在窗边,牙根咬得咯嘣响。
提出这些要求的人是没长脑子吗?传承几千年的文化说不要就不要,一刀切了中医,那让她这样的中医大夫何处何从?拿什么生活?拿什么养活家人!
不止风红缨愤慨,赶到南京后,风红缨发现反对此条提案通过的中医比三年前多了好几倍。
谢先生也来了,带了中医请愿团直奔政府部门。
风红缨琢磨了下,夜里和十二龙成员翻窗来到外国人住的旅馆。
在那里,风红缨和死对头伟森不期而遇。
“嗨,好久不见。”
黑暗下,风红缨咧开嘴阴森一笑。
伟森宛若看到了鬼,吓得双腿发软。
“你、你想干什么!”
风红缨手指咯嘣响:“干什么?三年前我怎么警告你的?”
三年前穆家兄弟俩活捉伟森,看到风红缨出现在京城,伟森破口大骂,还哈哈大笑讥讽中医要走向灭亡。
风红缨当场掰断了伟森的手。
“一个洋人敢在我们东方人的国度指手画脚……这次断的是你的手,如再犯,你只管想想你要断哪只脚。”
回忆戛然而止,风红缨笑问:“所以你想好断哪只脚了吗?”
伟森脸色大变,踉跄地爬起来要跑,还没跑两步就被站在门口的王二麻一巴掌扇了回去。
风红缨弯腰拖拽住伟森的右腿,扯下的鞋子塞进伟森因惊恐而长大的嘴巴里。
下一秒,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闷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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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右腿严重骨折的伟森被西医流派的人抬进了医院。
接诊的医生嘶了口气,郁闷:“我找不到他腿上的伤口。”
伟森疼得冷汗涔涔,咆哮道:“那个女人用的是针!是针!”
医生左捏捏右捏捏,就在伟森疼得快要上西天时,医生大喜:“找到了!”
一共十根针,针针斜插入骨,拔出来时落到肌肤上的针孔细如牛毛。
针是拔出了,但医生遗憾的告诉伟森。
“你的腿我无从下手。”
医生劝伟森找下针的人求救,些许能医好腿。
伟森咬牙摇头。
当下的局势不允许他向中医低头,一旦他张嘴,那么西医代表向政府卫生部提出‘废除中医’的提案岂不是成了笑话?
谢先生等中医前辈奔走约见政府各位大人物时,风红缨也没闲着。
等不来伟森的求饶,风红缨不着急,隔几天就带着十二龙半夜偷偷摸摸去扎几个西医的腿。
一连将数十个西医代表的腿扎‘废’后,风红缨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可那有怎样?
有本事也来扎她呀。
谁无耻对付中医,那她就扎谁!
西医代表们气得鼻孔冒烟。
两方都在等,看谁能熬过谁。
废中医的提案一旦通过,风红缨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若没通过,这帮西医可就有苦头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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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谢先生一改前些天的颓丧,满脸笑容地来到四合小院。
“大小姐——”
还没看到人,风红缨就听到了谢先生欢愉的笑声。
推开格窗,风红缨扬唇:“先生这是遇到喜事了?”
谢先生撩起前摆,走快了几步险些崴脚。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