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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黎松吗?”
    风红缨笑着从包里拿出在南京买的小玩意,柔声道:“黎松,这些送你,希望你喜欢。”
    小小的于黎松探出头张望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
    相比较年轻女人奉上来的一大包礼物,才六岁的于黎松却冲年轻女人惊艳的面貌看呆了眼。
    “小滑头。”
    风红缨撸了把于黎松的脑袋,揶揄地冲寇清瑶眨眼。
    “清瑶,真不愧是于周郎的种啊~”
    寇清瑶噗嗤一笑:“可不是嘛,见到好看的女孩,管她是老是少,一概美滋滋地欣赏。”
    风红缨故意板起脸,教育于黎松。
    “男孩子可不能这么轻浮哦,长此以往,你会变成豺狼虎豹……”
    小黎松吓得脸色发白。
    天真的小黎松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后来民国一代文豪于黎松在自传中这样写道:
    ——毫不夸张地说,那个女人的一句玩笑话影响了我一辈子。
    在我整个学生时代,我一度坚信喜爱沾花惹草的男人终有一天会变成人人憎恶,不敢靠近的豺狼虎豹。
    我不想变成那种残忍到咬破百姓喉管吃人肉喝人血的暴虐动物。
    所以我暗暗发誓远离女人/女孩,尤其是漂亮的。
    幼年懵懂的我甚至还暗暗庆幸自己才六岁,因为我那一年还没有上学……
    为了不让大院小伙伴们揭穿我喜欢和漂亮女孩子们玩耍的小习惯,我哭着求妈妈送我去了离大院很远很远的一所小学。
    妈妈很不解。
    但只有我知道那是幼小的我惧怕变成吃人动物的最后倔强。
    ……
    自传中的这一部分载入了后世初中课本,风红缨有幸阅读过。
    她断然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一句话竟对于黎松影响这么深。
    她给不复年轻的寇清瑶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寇清瑶哈哈大笑,笑过后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自从见过风红缨后,儿子于黎松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女孩子保持距离。
    寇清瑶一直以为儿子有这般变化是因为见识过了风红缨的美,所以才对其他女孩子没兴趣。
    如今想想,竟是被风红缨吓的……
    风红缨也觉得好笑,她的笑点在这篇文章的课后习题上。
    其中一道习题问作者于黎松是真的惧怕自己变成豺狼虎豹吗?
    答案是否,是怕自己丧失理智变得麻木不仁,借用豺狼虎豹讽刺当时那个阴暗的剥削社会。
    后来有研究民国文学的学者带着这个问题来问风红缨。
    风红缨只回答了一句话。
    “黎松那孩子很有趣,但凡我进出大院,他远远见到我都会嗖得一下跑开,不仅对我是这样,对其他女士也是如此。”
    学者沉默了。
    第二年那道题的答案改了,加了一个词:一语双关。
    总之编书者就是不愿意承认于黎松回忆幼年时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变成豺狼虎豹,非要在其基础上套上所谓的深度思想。
    -
    寇清瑶是烈士家属,又是随军军医,军队对寇清瑶照顾有加,母子俩住在京城军区大院,和陈岁一个大院。
    “陈军长忙,大概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回来。”
    拉着风红缨坐下后,寇清瑶往屋外陪着儿子玩耍的顾君生的方向瞥了眼,半开玩笑道:“大小姐真不打算挑一个共度余生?”
    风红缨摇头。
    寇清瑶:“为什么?”
    顾君生痴情,六年如一日的陪在风红缨身边,陈岁不惶多让,从小兵一路奋斗到军长的位置也不忘隔三差五地问她最近大小姐有没有寄信给她。
    风红缨笑:“对他俩我心躁不起来。”
    生不出对爱情的期待和狂热。
    寇清瑶叹气。
    “顾大夫好歹能陪在你左右,你让陈军长怎么办?他的相思之苦……”
    风红缨:“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话音未落,大院铁门砰得一声从外边推开。
    坐在大树下的顾君生嚯得站起身,和一身军装的陈岁四目相对。
    两个男人出奇地没有对彼此露出半点嫉妒。
    “陈军长。”
    “顾大夫。”
    互相问好后,陈岁嘴唇颤了下。
    “我听说大小姐来京了?”
    顾君生扭头看向身后,还未说话风红缨就已经走了出来。
    “小岁。”
    世上如今敢这么称呼陈岁的只有风红缨。
    陈岁莫名心口酸涩。
    时隔六年,他终于能再见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了。
    下午,寇清瑶把顾君生拽出了大院。
    顾君生不愿意放手让陈岁和大小姐独处,寇清瑶对其耳语一句,顾君生立马屁颠颠地走了。
    徒留陈岁又喜又慌地面对风红缨。
    那天下午,风红缨和陈岁聊了很多。
    聊她今后的去向,聊她的理想,聊她当下的生活。
    陈岁很喜欢听风红缨和他说这些琐碎的事,但不免忧伤,因为风红缨的计划中并没有他。
    侧过身,风红缨笑问陈岁。
    “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陈岁蹭得起身站得笔直,一本正经道:“打敌人!”
    还有就是继续思念大小姐。
    大小姐:“战争结束后呢?”
    陈岁讶然:“战争结束?”
    挠了下头,陈岁吞吐道:“一时半伙结束不了的……”
    以他估计,至少还要二十年才能有太平日子过。
    风红缨:“战争迟早要结束。”
    这话陈岁赞同,所以二十年后的他将过着怎样的生活?
    陈岁抬头看向风红缨。
    女人端正地坐在那品茶,臻首微垂,神色柔和,高洁的就像一尊观音。
    陈岁为自己对神明产生邪念而羞愧,但人之情欲来了后哪是他一个凡人能挡得住的?
    “倘若不再打仗了……”
    陈岁憋了半晌也没想出自己要干什么,旋即傻愣愣地直视着风红缨。
    “我、我到时候能去找大小姐吗?我不会麻烦大小姐的,我自己掏钱在奢云城择一间宅子安生……”
    如果二十年后他还有命活着回来的话。
    风红缨微惊。
    陈岁搓着手不知所措,结巴重复:“能、能吗?”
    风红缨想说不能,就算跟着她在身边一辈子她也不能给陈岁希望。
    但看着陈岁充盈着光亮的双眸,风红缨鬼使神差地点了下脑袋。
    陈岁激动得仰天长吼。
    即便这份陪伴要到二十年后才能兑现,但不影响陈岁提前消费柏拉图式的幸福。
    陈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个钟头后顾君生回来了。
    顾君生好奇地不得了,晚上吃饭时,顾君生还时不时地拿眼神瞥风红缨。
    眼神哀怨露骨,就差明着问风红缨是不是和陈岁好上了。
    风红缨朝天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咱们也聊聊。”
    顾君生:“好哇!”
    有皎月相伴,气氛却不暧昧,对顾君生而言甚至有点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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