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把面具碎片捡起来,装进包里,说:“快走。”
几人匆忙从出口出去,柳明明在后面,他意识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转过身,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子,长得普普通通,手里拿着把和她气质毫不附和的斧头,他已经忘了小花是谁,但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把斧头砍进砖缝里,出口处立即织出一道淡蓝色的网,从小而上,严严实实。意识到柳明明在看自己,小花仰起头,狡黠一笑,脸上还有两个浅浅梨涡。
“你怎么不过来?”柳明明问。
“小花,你疯了!”王清河反应过来大吼道。
“这些童子太多了,总得有个人挡住他们,”小花起身,站在灭魂斧后面:“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等你们看到是谁弄出来这些东西时,我就来找你们。”
柳明明摸着脸上的不明液体:“你是为了我吗?”
小花笑道:“傻小子,你想得美,我是为了南沙。”
片刻,小花凝神道:“老板,不要耽搁了,快走吧。”
说完,小花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回过身,童子们已倾巢出动,排山倒海而来。她指尖微动,剩余四只面具全部横在身前,或悲或喜。腥风四起,吹动她额上碎发,她脸上一片凛然,面对童子大军,全然不惧,还在摸着面具上的纹理。
“走!”王清河沉声道。
几人消失在黑暗中,没看见水房中的血肉横飞。
又行了一段距离,身后的声音逐渐消失。但前方又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秦胜广再也不想又走一遍水房了,就问道:“前面又是水房吗?”
刚才动静这么大,王清河不敢点千纸鹤了,几人只能摸黑走路。没人看见黑袍童子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声音有些颤抖。
“前面是老祖宗休息的地方。”
几人都不在说话,光听黑袍童子的声音,就知道这老祖宗不是善茬。他们默默握紧了武器,认为这老祖宗就是整个白楼黑殿的幕后推手。
谁知他们拐过一道弯,看见的是条大而宽的地下河。这里并无夜明珠照明,但河床是森然的白色,映衬得周围有些微光。地下河很平静,细细波浪洗刷着黑色的河岸,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烈的腥臭,仿佛这里曾经死过青蛙,河面上横着一道木质浮桥,连接两头。
黑袍童子低声说:“河的另一边,就是白楼,里面可以给这位客人新生,咱们过去吧,但千万不要出声,叨扰了老祖宗休息。”
说完,黑袍童子率先上了浮桥。几人紧跟着上去,浮桥有些摇晃,每人都走得很轻。王清河正走着,手臂被人扯了扯。光看那副黑手套,王清河就知道是谁,她转过身,发现于苍很受不了腥味似的,一手捂着鼻子,另只手指了指河里。
王清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粼粼波光,波光下面是莹白色的河床。方才隔得远,周遭又暗,他们只能看见河床是白色的,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现在能看清了,那是莹白色的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完整的,残缺的,白骨下面还是白骨,往上看也是,往下看亦然,全部堆攘在河里,一时间,竟然数不清这里到底有多少具尸体。
这些骸骨很奇怪,有的和人差不多,有的却比人高上几倍,有些动物的,也比寻常动物的骸骨粗壮。王清河想了片刻,豁然开朗,这里面有人的骸骨,还有的骸骨,是妖的。
自从千年前金照山和妖族大战,妖族大败,这世上就鲜有妖物了。有的,也和老赵一样能勉强化个人形,混在人族中混吃等死。这么大规模的尸骸,倒像是古战场。
王清河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想到这是哪一次战场。她自认在金照山时素来勤勉,金照山自建立时的大小战役她都记得,但这一处,她没有印象。
王清河还在搜肠刮肚,于苍碰了碰她,他依旧捂着鼻子,俊秀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用下巴指了指河面,示意王清河再仔细看看。
王清河又看过去,这一次,她都看见了新的东西。重重尸骸里面,挂着一溜溜黑葡萄似的蛙卵,在水中缠倦漂浮,还不止一处。这里的蛙卵比寻常蛙卵个头稍大,里面的黑色东西如同眼仁,默默注视着桥上众人。
于苍觉得自己快吐了,他用嘴呼吸也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他眨了眨眼睛,竟是觉得那味道有些辣眼睛了。他又用手,扯扯王清河的衣襟,示意她往河流上游看。
地下河并不笔直,上游是个弯道。弯道处好像有个庞然大物,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阴影。细细看去,就知道不是了,那团阴影上有些青绿斑点,还在上下阖动,应该是在呼吸。
不用看到那物的全貌,王清河也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那是一只庞大的青蛙,蹲在冰冷的地下河水中,重重骸骨之上,安然入睡。
原来,它就是黑袍童子口中的老祖宗。
周遭的腥臭味好像越来越浓了,王清河有点想呕吐。于苍放下手,用嘴型说:“趁它没醒,咱们快走。”
说完,又立即把鼻子捂上了。
几人立即轻而快的离开浮桥,踩到结实的地面,入口是道人工开凿的拱门。拱门里面是粗糙的石阶,蜿蜒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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