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黑衣修士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
身周一瞬静止成画。
还真是锁魂咒白凡凡嘀咕了声,手肘撑着铺满尘埃的泥地缓缓翻身,吃力地坐在了地上。她一手捂住腕间尚且触目惊心的伤口,凝视着空中盈盈闪烁的幽屏,暗暗不满:这次的任务总是受伤,我需要申请补助。
【这次的5%任务完成十分迅速,总部自然会给予相应补助。】
若我没记错,廖芥屠戮胡家在16岁,如此快完成了5%任务,剩下的四年该如何?
若是将后面所有的剧情皆数提前四年,岂不乱了套?又或是说,这四年的廖芥人生有了些许简单的转变?
白凡凡虽这般问着,然心中之于接下来四年早已有了打算。
只听得那道AI音不疾不徐地解释:【反派廖芥之死已然触动了部分人物剧情细节上的变动,为了原著大致走向不变、主角人生光环不变,你需保证廖芥十六岁之后的行为事件及人物设定准确无误至于十六岁前的四年,总部联合原著作者对反派廖芥进行了详细的更正补充。】
【请问是否开启10%经验任务?】
白凡凡默了片刻,沉声回答:确认。
更正补充如何更正补充?
【正在为您发布10%任务目标:拜入师门。】
【任务提示:基于今后女魔头廖芥修为强悍,现将其修行岁数自16提前至12岁,需注意,廖芥修行之路为魔道,为今后任务顺利进行,请您谨慎选择所拜师门。】
白凡凡垂眸深思片刻,随即询问:如此说来,我应当选择四海八洲中,名声最差、恶人最多的修仙门派作为目标,才衬得上廖芥今后的名头再不济,也当选个中立的?
系统并未回答,代表了默认。
却听得她扯着嘴角叹了口气:如此,多没意思啊白凡凡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圈:二号,若我选择绝尘山,你觉得如何?
【廖芥走向为魔道,请您谨慎选择。】这下,系统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我自然谨慎,不若想想,未来举世闻名的女魔头,出自东洲数一数二的修仙正派仿似忧心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意图,白凡凡勾了勾唇,笑意浅淡,这世上最震慑人心的,你可知是什么?
未等对方回答,她顾自悠悠道:高居云端一朝落海,心灵圣洁为恶所污一个出自修习正派的女魔头,不香么?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好似难以反驳她的话,许久,才提示一句:【绝尘山乃圣人之地,你欲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修习魔道】
见它终有松动,白凡凡不以为意地一挑眉:且不说绝尘山藏书千万,有关魔道之法纵然封为禁.书、也绝不会没有何况,天下修士缘起一家,黑黑白白真真假假,分得太清、可不利于修为的提升
系统再次陷入沉默。
总部说的不错,这次的穿书者是个牙尖嘴利之人,每每与之交谈都令它刷新认知、如鲠在喉难以反驳。
良久,系统终于出了声:【你的目的,是那位女修?】
白凡凡面上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反倒坦坦荡荡地一耸肩头:没错。
【贪图美色,并非真心。】
白凡凡:你怎知我便一定是贪图美色女修容颜绮丽令她心悦不假,可除却一时心潮的欣赏,她亦有几分对其莫名熟悉亲近的好奇罢了。
【露水情缘,无法长久。】
白凡凡一笑:是露水还是湍流,我总该走近些才能知晓。
系统深深地叹了口气:【选定任务便没有回头路,你既已下定决心,便须做好四年面对重重阻碍的准备,总部为你四年间定下的任务,不会简单。】
只见瘦弱的小丫头伸了个懒腰,缓缓翻身,重新恢复了扑倒在地、将腕间伤痕堵住中宫位的姿态。
见她毫无挽回的余地,系统终是闭上了嘴。耳畔刺啦一声电流声划过,眼前幽幽的光屏骤然消散,隐约间,她听见身后黑衣修士忽而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随即砰砰几道声响,定格在空中的猢兽猛然下坠,砸在了尘土地上。
周遭诡厉的阴风也好似褪去,少了些溢满杀气的汹涌。
白凡凡闻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见姿态各异的猢兽瞪着兴奋的双眸倒在眼前,立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发出啊的一声尖叫,猛然挣扎着向后挪动了几步。
猢兽身姿僵硬似石像,见这般诡谲的画面维持了良久,她这才忙不迭捂着手腕起身逃到了黑衣修士身侧,目露惧怕和困惑:它们它们这是怎么了?!
修士气若游丝,然面色的紧张缓缓褪去:安全了
话音落下,白凡凡骤然周身一震,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令其稳不住身子伏倒在了地上,下一秒,哇的一声,鲜血翻涌而出,喷落身前一地。
她捂着疼痛至几乎要炸裂的胸口,恍惚间听见修士虚弱地解释:此乃秘术,你本无修为、用血液强行驱动必然遭到反噬。
他目光冷淡地扫过女孩儿的身躯,并无指导她自救的打算。
最好是现在便一命呜呼,也省得一会儿脏了他的剑
白凡凡自然明白哪有轻轻松松便习得锁魂咒的便宜事,若她没猜错,仅凭指尖落下的卧莲符文便已然能够达成定躯锁魂的目的,只是方才面对的猢兽实在是多,唯有布下阵法方能一网打尽。
待她连吐两口,终于堪堪止住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她虚弱地侧头,望见修士眼中几不可查地划过一丝遗憾和惋惜,故作不明地问:我会死吗?
不会。修士轻哼了声。
此刻不会,一个时辰后便不一定了。
这丫头好似体质特殊,方才他冲着渔翁得利的念头令其布阵,熟料猢兽是困住了,这丫头怎的扛下了这般强悍的反噬?
白凡凡挣扎着抬手抹去嘴角鲜血,忽而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意:那你会替我寻爹娘吧
修士的眸光微微一沉,嘴角的弧度看不出真意:是,一会儿待我重生臂膀、恢复了气力,便带你去。
小丫头笑了笑,低下头去盘腿坐在了一旁。此刻的她实是虚弱,比之修士也好不到哪去。
见她闭目养神,黑衣修士也不敢耽搁,原地坐定聚灵。
直至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身旁之人周身的灵力缓缓聚拢、愈发充盈,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白凡凡这才睁开眼,略带疲困地看向一旁修士。
断臂处整齐的切面彼时已长出新臂,竟与他早先断臂毫无差别!
见修士收敛了身周灵力,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睁开了眼,她这才兴奋地一跃而起,稳住有些虚浮的脚步惊喜道:真的长出来了!
修士低垂着眼帘望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新臂,满意之情一闪而过,随即面不改色地按住腰间剑柄,起身将目光投向了她。
我们走吧,去寻我的爹娘!小丫头好似看不出他眼中汹涌的杀气,顾自兴奋地提醒。
修士却是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对方,讥讽道:秦山老祖幻阵繁杂,徒步去寻只怕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见小丫头静下心听从他的建议,他冷冷一笑,不若这样,我先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哪日我寻得了你的爹娘,便送他们去见你,如何?
白凡凡昂着头,面上困惑不解:安全的地方?
是啊,那里无痛无灾,更不会有秦山老祖和魔族恶人。
她注视着修士嘴角噙着的笑意,随即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袍,双目好似月牙般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好呀,那我们快去!
修士的手悄无声息握住了腰间剑柄,语气沉冷:我这就送你去
第24章 再遇
修士腰间利剑顺着他粗粝的大手一寸一寸抽离剑鞘,杀气隐约透过剑锋侵入四周,白凡凡拽着其衣袖的手悄然松开,忽而向前跳开了几步。
只见她一跃站定在了不远处,而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修士微顿,猛然察觉身周有些不对劲。
你的剑怎么露了半截?白凡凡故作惊诧地扫过他手底利剑,望见对方眼中或惊错或愤然的眸光,轻轻一勾唇,如天真的孩童般扬起笑脸,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被一语戳穿的修士只略微怔住,随即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机,眸光如针刺一般袭向她: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白凡凡耸耸肩,依旧是初见时那般云淡风轻般的不以为意,你教了我这么厉害的秘术,出了幻阵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就不好了
她眨眨眼,面上一派天真:你就是魔族吧。
修士眼中的神色终于彻底冰封,身周煞气如浪潮涌动,他扬起一抹冷笑,语调也蓦然变作阴森森:我装了这么久,你这臭丫头原来都知道,既如此
他宽大的手掌抚在剑柄,利剑抽出带起一阵轻风:既如此,那便受死!
剑身轻旋,光影流转,然方举剑尚未摆出剑招,便骤然察觉自己的身子无声无息地僵在了原地,未及出击的剑气好似一簇豁然被扑灭的火团。
怎么回事?!
你这么聪明,知道等我替你布阵后再动手解决,怎么就不担心我会反水?白凡凡轻巧地将手背在身后,满意地望着意料之中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修士身躯,我果然没猜错,猢兽数量众多需靠布阵来对付,可若是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便是他如今的模样。
她好似看出修士眼中汹涌的怒气,他愈是生气、她便愈有种恶作剧的快感:我方才离你这么近,你怎的没发现,我在你衣上画下了符文?
这招釜底抽薪,还是跟阿故学的。
想到这儿,白凡凡甚至颇为无辜地摇了摇头:毕竟教了我如此重要的咒术,我本不想害你,在你重生骨肉时留了最后一笔可你却想杀我她仰起脸轻轻一笑,为了保命,我只能这么做。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纵横交错的猢兽身体,落在了满面愤然的修士身上,退后了几步:此处血腥,会引来其他异兽,我须得先行一步。
瞧见她缓缓后退,颇有种要丢下自己一人的意味,黑衣修士脸上终于划过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茫然和恐惧。
锁魂咒,锁身亦锁魂,他无法动弹,若是彼时来了异兽,他焉有命在?!
他恐惧地瞪大了眼,看向小丫头的眸中交错着求助和恨意,他张不了口、说不出话,林间冷风照面,惊得他下意识出了一身冷汗。
白凡凡缓步后退,欣赏着他眼中变幻纷呈的杀意和乞求,喃喃着吐出一句: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道几乎要将自己剥皮抽筋的视线,转身朝林间深处跑去。只是尚未跑出几步远,脚下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勾住,猛然摔落在地。
本愤恨地凝望着她的修士见状也豁然愣住。
怎么回事?
白凡凡伏倒在地,恐惧得瑟瑟发抖,将面目埋首在臂弯间时,隐去了嘴角得逞的笑意。
这个假摔,相当有水平。
她摔倒不过片刻,寂静林间骤然卷风走沙起来。烈风卷起二人的衣袂,将两道身躯映得孤零零。
本座不过离开片刻,此处竟这般热闹黑鸦双翅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将二人身形分毫不留地笼罩。白凡凡闻言颤着身躯昂起头来,望见头顶阴影中那双如灯笼般悚然明亮的赤目,立时震在原地动弹不得,分不清是因威压还是因恐惧。
宽大的黑袍罩住孤蓦的身形,令本就美艳的面目多了些沉闷和肃杀。
她倚坐在黑鸦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方二人和密密麻麻倒了一片的猢兽,面色平静地挑了挑眉:秦山竟混入了魔族,当真是世风日下回想起孤胜意那老头举办斗兽大会尚且畏手畏脚,只怕秦山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不过百年便会没落。
想着,她嫌地上的猢兽们碍眼,当即轻抬指尖,一声响指之下,猢兽的身躯如风似沙,转瞬消散、未留分毫。
孤蓦又将目光转向了剩下两人,那身着黑衣的修士勾不起她半分兴趣,倒是这名唤廖芥的丫头,有点意思。
分明畏首畏尾,身上却添新伤,早先未曾细究,如今看来这丫头一身血液着实肮脏不堪,至于周围微弱的煞气
她看向这丫头身上隐约残存的凶煞气息和被施下咒术的黑衣修士,一瞬猜出了二人间的关系。
没想到你竟能从那废墟里出来,能让魔族吃亏,倒也不枉你时时坑蒙拐骗巧舌如簧孤蓦似笑非笑地一勾唇,继而斜倚着黑鸦慵懒地向她投去了注视,说说,你如何对付的他。
末了,又补上阴阳怪气的一句:若是有趣,本座许你多活一会儿。
白凡凡震恐地向后撑着昂首倒在地上,纵然心中的吐槽已吵得系统吐露不满,然面上依旧故作一副慌乱无措的受惊模样:我我没有
孤蓦嗤笑一声,威压骤然袭向她、压迫得令她几乎透不过气。
真是无趣她淡淡吐出半句,面上已然流露不满。
万年过去了,这世上的人还是这般扭扭捏捏思来想去,无趣,真是无趣。
心下冷嗤着,孤蓦指尖轻点,一束光点豁然自白皙的掌心跃出,直直奔向黑衣修士,只见光点闯入修士眉心,他猛然瞪大了眼,下一秒,眼中的神采便退潮而去,身躯如一桩石像笔挺倒下,砰地砸在了地上。
白凡凡震诧地微微张嘴,呜咽一声发出了细碎的求饶: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受了伤,令我替他布阵驱赶猢兽,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自愈后却想杀我,我无意中反抗,他便不再动弹了,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