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好整以暇地坐下,笑望着她道:“昨日一直不见你来道谢,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她们两个。”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夏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毫不隐瞒道:“昨儿太累,回去就直接歇下了,后面宋嬷嬷送人过来,又演了场戏,因为累上加累,是以回头就又躺下了,不记得来给母亲道谢,还望母亲见谅。”
“你倒是诚实。”苏氏忍俊不禁,道:“就不说这些虚礼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母亲不愧是咱们夏府里最宽宏大量言而有信的人!”夏禾立刻拍马屁。
苏氏嗔她一眼,道:“就你长了嘴!”
夏禾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笑了。
瞧她古灵精怪的,苏氏忍俊不禁,拉了她在桌边坐下,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
说话间,知书跟听棋将早膳端了上来,一一在桌上摆好,布好碗筷碟盘。
苏氏微微收敛神色,道:“用膳吧,这些都是宋嬷嬷亲自下厨做的,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说着夹了一块糯米糕到夏禾碗里。
夏禾笑嘻嘻道谢,道:“宋嬷嬷做的肯定好吃!”立马就将糯米糕塞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品尝起来,还不忘点评道:“又香又糯,软硬适中,清淡开胃,好吃!”
宋嬷嬷就在旁边,听到这话笑眯了眼,道:“三小姐若是喜欢,厨房里还有,一会你带些回去!”
闻言,夏禾双眼光芒万丈,忙不迭点头。她又投桃报李替苏氏夹了一块,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苏氏,一脸的求表扬。
苏氏止不住地弯起嘴角,甚至有种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知书却看不惯夏禾这副样子,道:“三小姐,太太用膳时不喜吵闹,你安静点。”
饶是知书克制了许多,语气里还是带出了厌烦不喜的情绪,话音落下,原本和谐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凝重,苏氏脸上的笑都冷了几分。
只是知书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她就是不喜欢三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也很不满昨日三小姐受了恩惠却不来道谢的事儿。
夏禾眨眨眼,就像是没有听出知书对她的反感,礼貌颔首道:“多谢知书姐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宋嬷嬷一直在旁察言观色,见苏氏的脸色不好,又见夏禾如此谦逊有礼,赶紧笑着打圆场道:“三小姐快尝尝其他的早点,一会该凉了。”
“好。”夏禾微笑颔首,规规矩矩地用膳。
见状,知书撇了撇嘴,心里对夏禾却是愈发不满。
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波折,但这顿早膳总体还算顺心,只是到两人快吃完时,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道:“太太,大少爷来了。”
闻言,正专心用膳的夏禾微微一顿,大少爷,不就是她大哥,苏氏的嫡子?
只听苏氏道了声请他进来,而后便见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秀少年郎被丫鬟引进门来,他长身玉立,模样清俊,似霁月清风,芝兰玉树,让人一瞧便心生亲近仰慕之情。
夏禾细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个大哥长得像苏氏,斯文内敛中透着股贵气,双眼坚毅而深邃,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夏邑卿进得门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少女,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对着苏氏拱手行礼道:“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苏氏含笑敛首,问道:“可用过早膳了?若是不曾,就坐下一起用些吧。”
夏邑卿爽朗一笑,直言不讳道:“不怕母亲见笑,儿子就是特意过来吃宋嬷嬷做的早膳的。”说着在苏氏左侧坐下,与右侧的夏禾正好面对面。
夏禾忙起身行礼,道:“大哥。”
夏邑卿脸上的笑收敛几分,道:“不必多礼。”顿了顿,却又说:“三妹此时到母亲院子来,似乎不妥吧?”
他说话这会,知书抢过小丫鬟送上来的碗筷,一边小心仔细地摆好,一边抢在夏禾开口前道:“大少爷,快用膳吧,一会该凉了。”
夏禾望着眼睛眨得像抽筋,眼底春水荡啊荡的知书,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没有得到回应的夏邑卿不觉有些尴尬,其实今日碰面并非巧合,而是他听闻母亲邀了夏禾一同用膳,心中担忧这个三妹又给母亲惹麻烦,是以赶过来瞧瞧。
只是没想到会被无视,不得已,夏邑卿只好用进食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氏在一旁将三人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对还对着夏邑卿暗送秋波的知书道:“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准备些新式点心,一会好让大少爷跟三小姐带回去。”
正望着夏邑卿发呆知书怔了怔,转头对听棋道:“听棋你去走一趟吧,我在这儿伺候太太跟大少爷。”
听棋望着苏氏没有动。
苏氏微一皱眉,道:“你若是不想再留在兰溪苑便直说,我派人送你回京城。”
凌冽的语气让知书一颤,忙道:“奴婢这就去!”最后不舍又委屈地望了夏邑卿一眼,才提起裙摆小步跑了出去。
知书一走,夏禾顿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感叹道:“憋死我啦,还以为要一直装哑巴呢。”
苏氏本来心中有气,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道:“你不是胆儿挺大么,怎的还怕一个丫鬟了?”
夏禾耸耸肩,道:“若是知书姐姐说的没有道理,我当然不会听。”
苏氏微笑颔首,眼底闪过赞许。
夏邑卿微怔,本想挑她的错,却又为她话语中的明理谦逊所动,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仔细审视这个庶妹,竟有些看不透了。
见夏邑卿不再开口,夏禾暗暗松了口气,她看出这个兄长不喜欢她,或者说对她有偏见,幸好刚才知书岔开了话,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应答好。
苏氏自然也看出了夏邑卿对夏禾的不喜,是以夏邑卿一用完早膳,她就对夏邑卿道:“时候不早了,赵先生应该已经到书塾了,你赶紧过去吧。”
夏府专门请了西席先生,在府中设了书塾,教府中的少爷们读书,这会已经要到上课的时辰了。
夏邑卿也不愿跟夏禾待在一处,闻言便起身行了一礼,告辞了。
苏氏目送他离开,直到瞧不见人了,才收回目光。
夏禾发现,苏氏在面对夏邑卿时,态度与对旁人并无多大区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噶西安,她看夏邑卿的眼神是不同的,总是不自觉柔和许多,而从方才她目送夏邑卿的离开的眼神,更能看出她对这个儿子的看重。
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夏邑卿,或许苏氏早就离开夏府。
就是不知道夏邑卿是否明白苏氏对他的爱。
夏禾想大概他不明白,因为从他方才对苏氏的态度来看,他对自己的母亲敬畏大于敬爱,言行显得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