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的卖身契,屋子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杨淳作为这屋子里身份最高的人,咳咳两声,“小荷啊,其实不必用卖身契吧。”
小荷义正言辞的说,“小姐这是规矩,任何来府里的人都要签契,无论是活契还是死契,要不然用着不安心,以前世家里就有这样的例子,那人在主家做了半个月的工,谁知道半夜卷钱私逃,到现在也没捉住。”审视着李彦,撇嘴道,“小姐您不懂的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杨淳看向李彦,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是啊,你觉得呢?”
李彦当人不愿意,只不过是场交易,怎么要把自己赔进去,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价钱也不对,为了这么点小钱把自己给卖了,他才不干,除非加钱……
小荷道,“小姐问他做什么?他不是已经卖身葬父了吗?”
呵呵,是啊。
李彦那副绝不妥协的态度,杨淳很是头疼 哪怕你先当面签下,事后再还你也是可以的。
“小荷,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
等小荷走了,杨淳对他说,“你不是来帮我的吗?怎么这点事也让我为难?”
“这怎么就是小事了?!这可是我的底线,你这分明就是挖人,我李彦要是被区区五十两就把自己卖了,传出去,我织连坊的弟兄们岂不笑话死?”
杨淳暗惊,这就是李彦,织连坊最神秘的二把手,武功、毒术都是一等一,从来不接一百两以下的交易,以前自己去织连坊买情报时从来就没见他,与自己交易的只有坊主,李彦接自己的委托不会另有所图吧。
杨淳嘴角上扬,眼里流露坏笑,清丽的小脸带有一丝不怀好意,“说的是,我这委托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织连坊怎么会派您老人家来实在是大材小用,不如这样吧,您回去让别人来,放心,我不会外传,如何?”
李彦有些傻眼,自己不过是抱怨了下,怎么就赶自己回去?他要是真回去那才叫丢人,这是坊主亲自下的命令,而且还暗自给了额外的银子,足足五百两,自己回去不光丢人还傻子。
“别这么说,不就是个卖身契吗,我签还不成吗。”更何况还是活契,想着提笔就写下自己的名字“春华”。
杨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玩意坊主是从哪里挖出来的?感情他当丫鬟当上瘾了,可是麻烦你好好看看自己好不好,哪家丫鬟身形如此彪悍,脸蛋如此难有辨识度,也就只有那个强抢民女的恶霸重口味,这其中那恶霸还有你们自导自演的成分,带你这么丫鬟出门,我都拿不出手。
小荷拿着糕点进来了,见卖身契填好顺势收好,放在柜子里的小锦盒里。
启祥宫
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苦口婆心的劝说,唐云昭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茶水已经添了又添,此时已经日落西山,皇后不知他听进去几分。
“昭儿,母后的话你听没听懂?”
唐云昭一脸为难,眼中满是痛苦之色,皇后叹气道,“如今宫中盈妃得势,齐王在前朝又事事与你作对,陛下对你也颇有怨言,杨夫人与盈妃一母同胞,你娶了她的女儿,便是拿捏住杨家,陈尚书终究是老了,他能在这个位子做到几时,等杨侍郎上去,户部还不是在你手中,这事你要好好掂量。”
唐云昭起身,“母后说的是,儿臣会照做的,明日儿臣便会请父皇赐婚,若没有什么事,儿臣告退。”
皇后见他离去,身影如同当年皇帝离自己而去,心中忍不住酸涩,可本就如此啊,帝王家哪有什么情爱,不过是利益衡量,自己这个皇后之位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盈妃。
“娘娘不必忧心,殿下知道该怎么做。”吉芬姑姑道。
皇后揉了揉额头,神色疲惫,“ 你说得对,陛下今日在何处歇息?”
吉芬道,“是,是邬苑。”
似是感叹似是怨念,又仿佛无限向往,最终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呵,陛下对她倒是十年如一日啊。”
皎洁的月,清冷的景物,店铺商家早早就关了门,回家哄着娘子,耳语厮磨,街道仅仅一两家小摊支着昏黄的油灯,给走夜路的人一碗热汤。
唐云昭一个人走在路上,漫无目的又心有所感的来到馄饨摊,小摊上有一年轻男子吃着混沌,没有其他的桌椅,唐云昭坐在他面前,朝着老板道,“老板,一碗混沌。”
老板应和着,手脚麻利的添水起锅。
年轻人的馄饨里飘着油油的辣花,仿若着了火一样,唐云昭看着就头皮发麻,记得她也是这么能吃辣,忍不住问,“辣吗?”
年轻人抬头,面容俊朗,吃的满头大汗,鼻尖泛红,笑嘻嘻的说,“当然辣,不光辣,身体也暖和,不过这样才够味,累了一天喝一碗馄饨太舒坦了。”
唐云昭想起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喜欢辣的,如同我对殿下的心热烈而忠诚”,心脏骤然一缩,密密麻麻的疼砸下来,如蚂蚁噬心。
馄饨上来,唐云昭舀了一大勺辣椒,搅拌后呈现红艳色,唐云昭想,当初她那颗热烈的心是不是就是这般艳色,可能幼稚,但是不是只要自己去尝试她所经历的,她的心还是自己的,是不是……是不是还是属于自己。
“咳咳咳咳……咳咳咳”唐云昭忍不住剧烈咳嗦起来,眼睛发红,仿若沁出血来。
年轻人倒了一杯水给他,“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喜欢吃辣的人,何必勉强自己。”
唐云昭发了狠一样看着他,如蛰伏的野兽,一字一句的说,“谁说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