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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之哥哥是余淖小时候叫的称呼,当时他整天跟在宿朝之的屁股后面就像一条小尾巴。这个时候余老爷子突然这么提醒,显然是在打感情牌。
    但是自从余淖出国之后,毕竟已经很久没再这样叫过了,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脸上一烫,半晌才讷讷地接话道:朝朝之哥哥,休息室往这边走。
    然而宿朝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称呼上的变化,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
    楼上的这些包厢都是余家给醉酒的宾客们准备的,干净又豪华。
    陆安生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喝着,也不做别的事情。
    过了片刻之后,虚无的空中缓缓地腾起了一股黑色的雾气,逐渐地发散开去,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中优雅地踏步走出。
    陆安生散散地抬眸,对于席修然的出现没有感到半点惊讶,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唯有一道火纹状的徽记从额前无声浮现。
    席修然看到这道红纹的瞬间分明愣了一下,片刻后神态不明地笑了起来,左手双指合一,微微俯身轻点右肩,做了一个妖族完整的礼仪动作: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魔尊凤凰,失敬了。
    话是这样说着,陆安生并没有从这样的神态间看出见到尊上的任何惶恐情绪。
    他扫了席修然一眼,也是开门见山:你是东临彭山的分支?
    分支?席修然抬了抬眼帘,笑得温和,以前确实是这么叫的,不过如今大概要改一改称呼了。蛇族都已经覆灭了那么多年,除了东临彭山,难道还有别的血脉存活下来吗?
    陆安生以前也听说过蛇族全数覆灭的消息,如果说先前还不确定,今天也算是从席修然那得到了应证。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也很是从善如流:是我说错了。
    席修然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倒是很有兴趣地问道:之前不知道尊上身份多有得罪,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晓,倒是有一点感到不太明白了。
    陆安生知道席修然想问的是什么,淡声道:看上一个男人而已,没什么不好明白的。我把宿朝之当宝贝,就像你捧着那个余淖一样,都是同个道理。更何况,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人家当个吊坠玩,要真说起来,席先生怕是比我还疯呢?
    席修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我们妖族行事从来都是随性,你跟余家到底有什么渊源我不想过问,不过我看上的男人陆安生扫了席修然一眼,渐渐露出了一抹有些诡异的笑来,也不希望被任何人觊觎。
    话音落下,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一闪即逝,等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席修然的身后,尖锐的指尖轻轻地擦过侧颈,留下了一抹极浅的血痕。唯有陆安生的声音轻地仿佛呓语:其实,我今天特意来这见你,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日后还请麻烦管好你家的小朋友,要不然如果做了什么出格的,我一个没忍住,可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席修然垂了垂眼帘,周身的黑色豁然炸裂,将陆安生推开了几分,依旧是淡淡的笑,放心,既然是魔尊看上的男人,我自然会让阿淖小心些的。
    片刻间陆安生已经重新回到了沙发上,歪头看来:这样最好,人间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同在宁城,以席先生的深明大义,我相信一定可以愉快地和平共处。
    那是自然。席修然悠悠地说完,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嘴角,说起来,外面都说魔尊凤凰在当年一战之后修为尽毁、元神具散,今日一见,果然谣传都不可尽信。
    陆安生眼底的眸色微微一晃。
    修为尽毁、元神具散都是真的,只不过,并不是他。
    低头抿了口茶,他意味不明地淡声一笑:传闻要是可信,那还怎么叫传闻。
    也对。席修然笑,感谢尊上为我答疑,那就不多打扰了。
    陆安生看着室内的那团雾气消散,直到重新回归寂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情绪一松,喉咙口隐约滚了滚,咽下了涌上的那股血意。
    他的妖力还没完全恢复,刚才和席修然看似云淡风轻的对话,是这都是无形的对峙,几番下来不可避免地又损耗了很多。
    仅存的蛇族一脉,他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强势的人留存,也好在他昔日的威名够盛,才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陆安生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几次接触下来,他当然也看出了那个余淖对宿朝之的心思。虽然他不清楚这蛇妖跟余家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是妖族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跟人类纠缠不清,他故意借题发挥做出警告,席修然如果上道,相信日后便不会再与宿朝之发生过多交集。
    至于余淖,倒还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
    陆安生微微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景色,满天繁星瞬间尽入眼底。
    稍稍沉默。
    话说回来,刚才他提前离开,宿朝之该不会真的去陪那位青梅竹马的余家少爷了吧?
    第19章
    将人带到接待室之后,余老爷子找了个借口就提前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了余淖和宿朝之两人。
    余淖心跳突兀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开话题,宿朝之则是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片刻间一时没什么人说话,整个氛围顿时都沉寂了下来。
    越是这样,就越让余淖感到局促不已。最后他心里一横随便找了点事说,很快又在宿朝之平淡的回应下提前结束了对话,接待室内的空气不可避免地愈发显得尴尬。
    余淖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去拿一壶新茶。
    不用麻烦了。宿朝之喊住了他,余淖,你先坐会。
    听到宿朝之叫自己的名字,让余淖的眼睛微微一亮,顿时乖乖地坐了回去,但是在接下去的对话中,眼底的光芒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宿朝之看着他问:刚才毕家的那个小子,我记得一直跟你玩得挺好。故意做出那样子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也是为了你吧?
    好不容易开启了一个话题,却显然并不是余淖想听到的内容,而最重要的是宿朝之以前绝对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时候再次提起,显然是因为跟那个名叫陆安生的男人有关。
    这件事上余淖也知道自己吃亏,虽说并不知情,但是以他对毕柳的了解,在之前那蠢蠢欲动的做派下也应该有所猜测,没有及时阻止,就不怪宿朝之会把这账算在他的身上。
    余淖嘴角紧抿,脸色难免有些发白:这件事是他们做得不对。
    我知道那个毕柳跟你的关系不错,多少也应该卖你们余家一点面子,但是连我的人都敢动,总归还是需要吃点教训,小惩大诫。宿朝之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头也好好跟你的那位朋友说说,没事不要这么想不开,没有能力就不要总想着帮人出头。做事之前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小心迟早将他整个家族都拖下水。
    余淖愣愣地看着地板,满脑字都是我的人,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宿朝之看着余淖这幅模样,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当年就有所察觉余淖的心思,对他虽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但也不算反感,就连当初家里出事余淖被送出国外,非但没有感到半点心寒,甚至非常能够理解余家长辈的那种做法。只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多年后再相见,余淖似乎不但没能绝了心思反而更添不少执念,导致余家的那些长辈也跟着企图撮合。这无疑就成了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接待室内随着两人的沉默再次安静了下来,直到服务生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提醒道:少爷,楼下的宾客都等着您了。
    今天毕竟是余淖的生日宴,他才是今晚的主角,如今宾客全部抵达,自然是需要他去露面招待。
    余淖讷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话落,宿朝之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先去忙吧,我接了人就去楼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用猜也知道要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真的是不管去哪都要想随身带着。
    如果说先前毕柳的事情还让他心存侥幸,那么那一瞬间,余淖终于觉得有些心死。
    或许当年出国的时候起,就已经注定是要错过。
    眸底的神色彻底黯淡,看着宿朝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接待室,余淖在原地站了很久,也终于有些失神地迈开了脚步。
    有两个身影站在不远的转角处,注视着那个单独下楼的背影。
    余老爷子看着孙子这幅样子,止不住地感到心疼:这个宿朝之,可真的是不留半点面子。
    席修然语调无波:不管留不留面子,总之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让小淖断了这份心思,别再去招惹这个姓宿的了。
    余老爷子多少有些不甘:可是
    没有可是。席修然淡淡将话打断,似笑非笑地垂了下眼眸,老余,是不是我这些年有些脾气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起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轻飘飘的话过耳,余老爷子感到背脊一凉,神态恭敬地弯了弯腰:不敢。
    席修然扫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记住,我只是因为承的那个人的恩情,才世代守着你们余家。但这一切,也完全是在我愿意的基础上。如今你们这些后辈一代不如一代,这些我也都忍了,只希望多少能够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做出过分愚蠢的事来。我欠的是他,可不是你们。哪天我若没了这份闲心,随时可以一走了之,到时候你们余家最后发展成个什么样子,可就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余老爷子听得冷汗直冒:席先生对余家的恩情我们一直记着,从不敢忘。请尽管放心,小淖那边我会去劝的,一切都会听从您的安排。
    那样最好。席修然的视线在余老爷子的身上停留了许久,到底没能从余家这位后人身上看到半点那人的影子,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小淖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事,我也不愿意让他受这样的委屈。但是那个宿朝之现在确实是一个沾不得的角色,离他远点,对小淖并不是什么坏事。
    余老爷子连连点头:是,是。
    席修然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严威房产那边,什么时候会把人请来?
    余老爷子感到周围的气场一松,稍稍吁了口气,思考片刻应道:根据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估计下周左右也就到了。
    说着,他暗暗探了一眼席修然的脸色:席先生,严威房产虽然是以看风水的名号请的人,但是文城山那一批可都是昔日诛妖世家的后人。这次请来宁城也不知道要留多久,您要不要考虑出去避上一阵?
    席修然笑了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余老爷子神态疑惑。
    席修然微微侧眸,朝着走廊尽头瞥了一眼:近期宁城的大人物有些多,有人可比我积怨深厚多了。这么大的热闹如果不看,我怕是要遗憾千年的。
    余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等回味过来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大变:您是说宁城里现在还有别的
    席修然不以为意地一笑:有些事情,你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宿朝之抵达休息室的时候,房门半掩在那,轻轻地敲了敲无人回答,推门进去才发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里陷入浅睡的身影。
    落地窗敞开着,随着风的落入,带动着窗帘在空中无声地曼舞着。偶尔从身侧拂过,陆安生整个人缩成一团,盖着一条薄薄的绒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宿朝之走近都没有发现。
    他平缓的呼吸浮在半空中,那一瞬间的画面娴静又美好,宛若一副绝美的画卷。
    宿朝之在跟前站了片刻,无声地欣赏了一会这样的睡颜,才俯下身去,在那柔软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像是有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涟漪层层泛开,只是睁眼的瞬间,陆安生眼底本能的红色纹路随着熟悉的气息豁然暗下,伸手径直搂过宿朝之的脖颈,就这样直接迎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一吻急切又热烈,宿朝之险些被彻底拽入了欲念的旋涡,到底还是记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喘息着将人松开,不轻不重地在陆安生的腰间掐了一把:别浪。
    陆安生低低地沉吟了一声,挂在宿朝之的身上没有松手,微微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等了你很久。
    这样的态度多少有些委屈,咫尺地撞入宿朝之的眼底,让心头豁然一软,不自觉间也放低了语调:不是说来这里休息的吗,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才刚刚退烧不久又这样对着窗口,要是又感冒了怎么办?
    我等了你很久。陆安生眼底地睡意稍稍消散了几分,顿了片刻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直勾勾地看着宿朝之,刚才一直没等到你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宿朝之在这样的注视下沉默了片刻,到底缴械投降:是我不对。
    陆安生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将绒毯往怀里一抱,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哪里不对了。余小少爷跟你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好不容易才见了面,多聊一会也是应该的。
    虽然是非常善解人意的说辞,但是宿朝之从中却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他反复将陆安生打量了几番,嘴角忍不住地浮起了几分:你这是在吃醋?
    没有。陆安生低声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宿朝之忽然伸出手将人一捞,听到怀中人撞到胸前时的一声惊呼,今天晚上的所有不悦与烦躁顿时烟消云散,眼底的笑意再也没有藏住:没关系,我允许你不用懂事。
    陆安生凑到他而身侧,轻轻地吮过宿朝之的耳垂,软语呢喃:想要亲亲。
    第20章
    在很久之前,宿朝之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诉求,直到遇到了陆安生,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以前想的那样,而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单说刚刚那一句摩过耳际的话,就足以让冲动彻底翻涌,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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