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旷太久了?
刚有这个想法,余泽峰的脸就黑了。
真是疯了,他怎么会这么想,他可是发誓了要投身于国家的,温柔乡这种事暂时不适合他,等完成他的使命再说吧!
余泽峰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结果不知不觉,老宅就到了。
想着马上要面对的遭心事,余泽峰的脸就更黑了,脸上直接像是要冒黑烟似的,吓得来开门的张牡丹一个哆嗦。
哎呀妈呀,大伯哥这是怎么了?简直像板着脸的阎王,吓死个人了。
张牡丹怕余泽峰,然而家里自然有不怕余泽峰的。
余老太自然是不怕的,一看见余泽峰黑着个脸,她的脸立即也拉得老长。
“怎么滴?你这不高不兴的,是我们老两口得罪你了吗?不想来的话就不要来,来了还凭白惹我生气。”
此时余家所有人都在吃饭,余老太嘴里数落着余泽峰,一时激动,嘴里的饭都飞出来了,还飞进了菜碗里。
然后下一刻,余泽峰都来不及说,那点菜连带着饭就被余老头夹进了嘴里,吧唧吧唧两口就嚼下去了。
虽然这是自己的爹娘,可余泽峰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有点隐隐反胃。
余老太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余泽峰都没回答,于是觉得被怠慢的她又生气的说,“你是聋了还是哑的?我问你怎么不回答呀?”
余泽峰:……有口难言,我该说什么呀?估计说什么都会被骂吧。
然而不说,估计会被骂的更厉害,于是余泽峰硬着头皮说,”娘,我是刚在路上走路的时候脚不小心撞到了个石头,有点痛,不是对您老有什么意见。”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余老太暂且接受了。
然后她也没问余泽峰吃没吃饭,就这么端着碗继续吃,眼神都没给余泽峰一个。
还是余耀国脸皮比较薄,觉得大哥看着自己吃饭不好意思,才轻声问,“大哥你吃了没?”
“没,”余泽峰虽然不饿,还是很诚实的摇头。
余老太的反应却像是余泽峰想上桌吃饭似的,立马就说,“没吃就忍着回去再吃,咱们家没多做饭,没你的份。”
尽管已经对爹娘死心了,可再次听到娘对自己有多狠,余泽峰这个心呀,还是拔凉拔凉的。
余老太一发话,余耀国就不敢多言了。
余家其他人更是闷头不语,将食不言寝,不语发挥到极致,没有一个替余泽峰说半句话的。
余泽峰再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家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以前他每个月寄工资回家,那么多钱,难不成范明月她们三个人能用完吗?多数还不是用到了其他人身上。
那时候,余泽峰一回来,每个人都是亲亲切切的对他,这个喊乖儿子那个乖大哥的。
然而,余泽峰没想到他家人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有钱的时候就捧着你,没钱的时候,连顿饭都不给吃。
也是,其实当两个孩子那么惨的时候,自己就该明白了,不是吗?
也就是自己傻,明明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居然还对他们抱着期待。
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这么犯傻了,余泽峰在心里暗暗下了这个决定,眼神中也透露出释然。
余老太没想到的是,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得态度,完全伤了余泽峰的心,也让他未来后悔不迭。
余泽峰就这么一直冷着心,坐在凳子上,直到全家把饭吃完了。
他这才开口问,“娘,我这次来找你,是来谈谈,以后每年该给你们多少养老钱。”
“挺积极的,”余泽峰主动来提这事,余老太心里就满意了,也终于余泽峰露了个笑脸。
余泽峰心想,能不积极吗?本来分了家,就该给老人养老钱,以前只有范明月她们三母子?拿不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自己回来了,要是不提,可不是给外人留下话柄吗?
提到养老钱,余老太没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开始打感情牌,脸简直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儿子,你也知道,我和你爹年纪已经不小了,时不时的就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也虚弱,时常要补身子,这要不少钱吧?还有你两个兄弟,伺候我们两个老人,劳心劳力,你置身事外的话,总也要表示表示吧。”
余老太话里话外,就是要多要钱,余泽峰心里可不舒服了。
他娘莫非当他是傻的吗?他们两个老人还是身强力壮的,一年到头也生不了几次病,补身体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拿啥补呀?
还有要给两个兄弟钱,这怎么可能呢?余老太他们老两口一年别说要两个兄弟照顾了,反而还能挣工分贴补不少,就这样还要自己多出钱,他是冤大头吗?
然而这些话余泽峰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不然就更要被骂了,于是他苦着脸也打感情牌,“娘,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去上学了,挣不了钱不说还要倒贴进去,每年的学费也是一大笔开支,所以我真的拿不出多少。”
余老太又不高兴了,“拿不出就不管你老爹老娘了吗?”
余泽峰摇头:“不是,我是说拿不了多少,不是说不给,不过娘也就是苦这几年的事,等我学上完了,挣的多了,一定会多加的。”
“你别想,”余泽峰想少拿钱的事刺激到余老太了,她随手就把旁边的蒲扇扔向余泽峰,可见有多生气了。
“我告诉你余泽峰,我才不管你有没有钱,一个月30你必须给我寄回来,不然我就去你们学校告你不孝,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上学。”
“30?”余泽峰没想到他娘的味口这么大,狮子大张口啊,村里别的人家一年也给不了30,换成他就一个月给30。
他娘真是完全不给他活路呀。
余泽峰凄凉的看了一眼余老太,“娘,以前给30是没问题的,可我都说了上学我是没有工资的,你要30,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心里不平,余泽峰又讽刺的说,“要不你看看哪里有卖人的,把我带去卖了算了吧。”
余泽峰暂时没有本事,余老太就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回道,“你以为老娘不想啊,可惜就是找不到哪里有黑矿?不然我一定把你卖过去。”
虽然余老太是说的气话,有一定的夸张成分在,可她不待见余泽峰是表现的明明白白了。
余泽峰也知道跟他娘是说不清了,便改变了态度,冷酷无情的说,“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我也不管了,我一个月最多给5块钱,多了没有?你要是不愿意觉得不满,就尽管去我的学校告,随便你了。”
讲真余老太的威胁,也就是个笑话,余泽峰要是不妥协,根本没用。
余泽峰才不信了,余老太一个老太太,能敢千里迢迢的跑去首都,花费一堆钱票,就为了告他。
“5块钱,你是打发叫花子吗?还有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威胁我的吗?早知道你如此不孝,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扔尿桶里溺死了。”
余泽峰的不顺从,令余老太心里大怒,正好她手边有喝水的木杯子,她拿起来,不管不顾就往余泽峰身上扔,有一个直接砸到了余泽峰的额头上,随即这片额头就红了。
余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没一个人说话,全都缩着脖子,坐在桌子上当鹌鹑。
因为杯子里的水没喝完,余泽峰的额头也被水打湿了,淅淅沥沥的水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掉,他抹了一把脸,心里对余老太再无半点温情。
余泽峰唰的一下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给余老太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他的眼中尽是冷意,说话的声音也如万年寒冰,极为冻人,“娘,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谈了,那我还是去找找大队长来吧,请他按照村里的来,一年该给多少我绝不含糊。”
眼见着余泽峰要走,一直沉默的余老头终于出声了,不过一开口就是训斥,“泽锋,这是咱们家的家事,你去找外人来干什么?传出去好听吗?”
“呵,”余泽峰嘲讽的笑着说,“你们要的我给不起,我给的你们不要,既然如此,只能找其他人看看,到底是谁的不对了。”
“你是要气死我吗?”余老头吼了这么一声,就因为突然出太大的声音,把自己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嗽个不停。
余耀民就坐在在旁边,见到余老头咳嗽,他连忙帮余老头拍背。
然后余耀民就颇为担忧的对余泽峰说,“大哥你看看你,都把爹娘气成什么样了?你这还是当兵的人,国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如今也算和家里撕破脸了,余泽峰也不客气了,怒怼余耀民,“我还是你大哥呢,你都敢教训我,你又是谁教的?”
“你……”余耀民气结,然后他就一脸委屈的说,“大哥我这是为了你好好不好?要是你把爹娘气到事情传出去,你还能有名声吗,你咋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呀?”
额头上又有水了,余泽锋用手擦了一把才说,“我谢谢二弟你了,谢谢你的好心,而你如此好心,不如帮我把爹娘的养老钱给了吧,反正我前几年寄回来的钱,你家一家人也应该没少花,现在就当还我了。”
“谁花你的钱了?”被戳中了痛脚,余耀民像是被侮辱了似的,悲愤交加,“我家两口子有手有脚的,一年挣的工分自己都吃不完,你就是大哥也不能这么冤枉人。”
张牡丹也跳起来说,“大哥,家里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你怎么就笃定说钱是我们用了,难不成大嫂和妞妞猫猫不是人吗?他们花的不是钱吗?”
刚才装哑巴,一提到钱就知道急了,果然是自己的好亲人。
而余耀民既然要算账,余泽峰就和他们算个明白。
“我想你们可能是忘了,当初你家生根出生的时候,早产加难产,生下来就因为体重太轻,要住院,一个月花了150块,这些都是我想办法找人借的,后面也是我还的。
除此之外,你们说生根身体虚弱,我每个月又想办法弄了一罐奶粉回来,这些不花钱吗?
还有生根经常生病,时不时就要去一趟医院,而去一次最起码要几块钱,你们两口子一年到头才分几十块钱,除了自己吃喝之外,够生根去几次医院的?结果你们还说没花我的钱,做人能忘恩负义到你们这个地步,我真是长见识了。”
余泽峰的话,就像几个冷冰冰的巴掌,啪啪啪就打在了余耀民两口子脸上。
看着儿子的脸上羞愤难当,余老太可坐不住了,“我说余泽峰,生根可是你的侄子,你为他花点钱怎么了?还计较的这么清清楚楚,你还是当大伯的吗?”
有余老太出头,余耀民两口子同时松了口气,可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极为不舒服。
抛却了对家人的感情,余泽峰也不是从前那个包子了,他极为不客气的反驳说,“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那他们又为我做了什么?还大义凛然的指责我,谁给他们的脸?”
余泽峰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不客气话,余老太的脸都绿了。
同时她心里也终于觉得不对了,她咋觉得余泽峰越来越不听话了,完全不像从前,不再是她那个孝顺的儿子。
若余泽峰知道余老太的想法,一定会嗤笑,他又不是没主见的蠢货,他娘对他不好,难不成以为他还会继续傻傻的对她好吗?
不过余泽峰也突然想到,就这么和他娘一直扯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结果。
但他已经打定主意,每个月只给5块不会多给了,所以再说下去也纯粹是浪费时间。
想明白了,余泽峰干脆从兜里掏出了5块钱,放在身下的板凳上说,“我说到做到,绝对没有多的,钱在这里,你们要就拿着,不要就算了。”
说完,余泽峰抬脚就准备走了。
余老太连忙站起来,“余泽峰,你个混球,你给我站住。”
余泽峰再无奈还是站住了,然后他转过头问,“娘你还要怎么样?”
“我说了5块不够,”没想到余泽峰这小兔崽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余老太心里又憋屈又发慌,却也只有妥协。
但她还是恶声恶气的说,“你最起码要给25,不能再少了。”
余泽峰眉头一挑,心想,果然。对付他娘这种人,你只有比他更硬才行。
然而25还是多了,所以余泽峰摇头,拒绝的很彻底。
余老太差点气得仰倒,胸口不停的起起伏伏,粗粗的喘着气,指着余泽峰,“你是要气死我吗?”
余泽峰:“那娘你出去问一圈,看看村里谁家给的养老钱,一年能给60的,30都少有,我已经翻倍了,你还要怎么样?”
余泽峰油盐不进,余老太气的想哭,然后她灵机一转,也真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着说,“哎呀,我怎么命这么苦呀,辛辛苦苦把某个人养大了,结果叫他多给点钱养老他都不给呀,苍天,大地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余老太哭天喊地,时不时还用眼睛偷瞄余泽峰,装足了可怜。
余老头也把桌子拍得啪啪的响,吵着说“余泽峰,你娘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
余泽峰真的头疼了,然而他知道不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