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也,世相如是。”
严怀音道:“这是说,世间常会之人,也会有离散之时,相遇之人,也终将会分开。世事无常,人生常态。”
……相遇之人,也终将会分开。
他曾在书上看见,说北宋哲学家邵雍曾计算,世界上的事物将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完全重现,也就是说十二万多年后,他才可能会遇见她,可是神佛对他如此慈悲,不过两千多年,他们就能再次相遇。
既然遇见,就绝不会放手。
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他这一世的外公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非相,世上一切的外物都是虚妄都是不真实的,日后你不要学你母亲,人只有放下执念,才能得到解脱。
执念?也许就是因为有了执念,他才等来了和她的缘分。
也许就是因为执念太深,又或许是上天的怜悯,神佛的慈悲,让他不仅能重来这一世,还能忆起前世。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话筒里又是莫名的寂静,磨人的心。
严怀音又忍不住叫了一声:“薛先生?”
那边忽然问道:“严小姐知道山东灾荒吗?”
话题跳得太快,前一分钟还在谈玄学,这一下又说起民生,比女人变脸还快,她不由暗自腹诽,开口道:“知道,我今天看了报纸。”
薛善道:“实际上的受灾面积和人数比报纸上写的更多,政,府压力很大,过段时间官方要举办一个慈善捐款舞会。近日工作太繁忙了,同严小姐许久不见,所以我想邀请严小姐做我的舞会女伴,不知严小姐有没有空?”
近几年很流行这种慈善舞会,实际上就是上流社会举办的交际会,很多名流大亨和高官商贾都会参加。
严怀音顿时一愣,想拒绝又不好拒绝,毕竟刚求人办事。
他在话筒里低声道:“到时候我开车来接你。”
……
翌日。
严怀音晚上没睡好,早上便有些起晚了,吃了午饭后,才和严母坐车去医院。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严怀音母女俩不约而同的对看一眼,眼里都是惊讶,严怀音一把推开房门,一眼看见宋亭文抱着孩子站在严舒窈的床前,两人都眉开眼笑的讨论着孩子,襁褓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这热烈的气氛,咿咿呀呀的咧嘴笑得手舞足蹈。
严母走进去道:“亭文?!你!你回来了!?”脸上也是又惊又喜。
两人这才看见严怀音母女俩,都叫了一声妈,五妹。
薛善果然说话算话,说今天能见到今天就见到了,惊喜的同时不由震惊对方的能力,从信息处那个魔窟把人这么快弄出来,这人背景确实不浅,欠下这么一个人情心底到底有些不安。
宋亭文笑道:“嗯,他们把我拷问了一番,我问心无愧,自然抵死不认,我还以为我还会在里面待很久,没想到他们今天早上忽然说上面查清楚了,就把我放出来了。”
严怀音见他人除了消瘦苍白了一点,没什么异常,不由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第一天进去的时候,见我不认罪,对我用了一下刑具,后来一直把我关在一个屋里,如今能出来,吃这点苦头不算什么。”宋亭文轻描淡写道。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舒窈顿时着急的看向他丈夫道。
宋亭文忙看向她安抚笑道:“就身上一点点小伤,我今天早上已经擦药了,很快就好了。”
严母阿弥陀佛的念了几句,“谢天谢天,亭文这次能这么快出来,真是佛祖保佑。”笑着对严怀音道:“过几天陪我去玉佛寺酬神。”
严怀音眸光微动,笑着点头。
两人回到家把宋亭文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大家惊喜之余纷纷感叹神佛保佑,只有严思义不动声色的瞥了严怀音一眼,据朋友说,情报处的宗旨是宁愿错杀三千也不放一人,后面成立的信息处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人既然进去了哪里会那么容易离开。
然而大家的好心情,因为下人走进来的一句通报打破了。
“老爷,太太,门口庄舅爷携夫人来拜访老爷。”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严父沉默片刻,对下人颔首道:“请进来吧。”
报纸上的离婚启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除了庄森延来过严家,庄家二老别说人来连电话都没有,这一下子忽然上门,都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然而到底是姻亲,严父又是懦弱实诚之人,自然做不出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严怀音站在门边,看见庄老爷和庄太太并肩朝这边走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后面跟着几个下人,下人们抬着几个大木箱子,再往后看,空无一人。
想到昨天庄森延打来的电话,她想,也许并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做不了主。
她眯了眯眼,看了几眼那些大木箱,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第十章
庄严两家对立落座在沙发上,客厅里一时间只有茶盏轻碰衣袖摩擦之声,一切静下来后是座钟走动之声,咔嚓咔嚓,声声落进人的心里去。
几口红木箱子放在客厅中间,表面失去红色的漆釉光泽,花纹凹凸线条之处隐藏着淡淡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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