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完全没有在期待。
苏薇琳看着他,说出的语言像一把锋利的刀,“是。”
好在,这把刀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季秦笑了,这是他最近几年,第一次对苏薇琳露出笑容,只是笑得礼貌而疏离,笑意没到眼底,“我知道了。”
他又说:“谢谢您,没有欺骗我。”
苏薇琳拿起手边的包,站起来,她比季秦矮,可她扬着头看季秦时,骄傲,锋芒外露,一点没有因为身高而显得弱势。
“你问,我就告诉你,我不会骗你。”
季秦点头:“嗯。”
“我走了,”苏薇琳走到门口,又回头,“养大你,是我跟你父亲的责任,但也仅限于责任。”
季秦想,他的母亲和父亲真的很残忍。
但幸好,他早已经懂了。
他站在原地,心平气和:“您路上小心。”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季秦一动不动站着。
几分钟后,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客厅的灯太亮,亮的晃眼,而且白得过分让屋里更加冰冷了……以后都开暖色灯吧,不刺眼,看起来也温馨。
他要现在就去换,不然眼睛好难受。
第32章 chapter 32 【好可爱。】……
季秦回家以后, 阮溪就很忐忑,轻轻抿着唇,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走, 时不时跑去开门, 把脑袋探出去听动静。
尽管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季秦的母亲,可她看季秦的眼神,太淡然了, 一点也不像母子。
对一个人的厌恶或者喜欢, 会反应在眼睛里,而她没有在季秦母亲的眼里看见任何跟“爱”相关的讯息——她看着季秦时很平淡,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任何情绪。
见阮溪这样,阮妈妈终于忍不住出声。
“囡囡, 过来,”阮妈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跟妈妈聊聊天。”
阮溪关上门,乖巧地走过去坐下。
“妈妈, ”揽着阮妈妈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阮溪小声说, “我很担心季秦。”
阮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嗯, 妈妈知道。”
在阮妈妈的肩膀依恋地蹭了几下,阮溪说:“季秦很爱他的父母,可他的父母,一点也不爱他。”
“囡囡,这个世界很大, 有七十几亿人口,不能强求所有父母都爱孩子的,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遭遇都不一样,”阮妈妈缓缓说,“就像父母也无法强求,每个孩子都必须爱他们。”
“我明白的,妈妈。”
阮溪低声说,“我只是觉得难过。”
她心疼季秦。
阮妈妈不想让阮溪一直陷在低迷的情绪里,温柔说,“要跟妈妈一起做蛋糕吗?晚一点,你可以带过去给季秦吃。”
阮溪想了想,坐直身体,“好。”
阮溪跟阮妈妈一起做了巧克力慕斯。
慕斯蛋糕装在精致的杯子里,阮溪拿着裱花袋,很认真在最上面画了几朵小花,又拿牙签,画了笑脸。
做完,阮溪看向阮妈妈。
阮妈妈温和地笑,“去吧。”
阮溪笑得灿烂,小心装好慕斯蛋糕,飞快跑了出去。
季秦趴在阳台栏杆上,安静地眺望着远处,那里高楼大厦亮着一盏盏的灯,仿若星河流淌过人间。
夜景很美。
风很大,吹在身上很凉,可他仿佛并不觉得寒冷,一动不动地趴着,看入了神。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秦不想动,没理会。
铃声响到自然挂断。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门铃声,季秦终于动了,他先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才快步去开门。
门一开,他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
阮溪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弯着,嘴角上扬,连眼尾都荡着笑,仿佛隆冬里的一抹春色,给人带来温暖,似乎下一秒就能看见迎春花开,万物复苏过来。
季秦觉得心弦被轻轻拨动,刚才积在心底的难过情绪,也被这抹阳光无比的笑抹平,渐渐散开。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声音低哑,“小学霸,我想听笑话。”
阮溪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心里闷闷的。
疼得厉害。
踮起脚尖,阮溪伸长手臂,很轻地摸了摸季秦的头,语气温柔,“嗯,我准备了好多笑话,慢慢讲给你听。”
她又把慕斯蛋糕往他面前送了送,“我还带了蛋糕。”
阮溪的手很小,掌心是热的,温柔抚摸他的头时,那一点的暖意似乎能够传到心里,季秦唇角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好。”
阮溪在玄关脱了鞋,穿着暖呼呼的棉拖走进去,她把慕斯蛋糕放在茶几上。
季秦倒了两杯温水过来,其中一杯放到阮溪面前,然后他在阮溪对面的沙发坐下,又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等待阮溪的笑话。
阮溪抄了个抱枕,双手放在上面,“我要讲啦。”
季秦点头。
阮溪端起温水喝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只北极熊,它只有自己一只熊,很孤单、很无聊,有一天,它交到了一只从南极来得企鹅朋友……”
季秦安安静静地听,但听到最后那句“北极熊冷死了”,到底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无奈看着阮溪,他吐槽,“这是冷笑话。”
“但很好笑啊。”阮溪说。
季秦莞尔:“……你的笑点太低了!”
阮溪捧着慕斯蛋糕,小口小口地吃,“哪里有,就很好笑么。”
季秦也拿过蛋糕吃,他注视着上面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下,“这是你画的吧?”
阮溪咬着小勺子,“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姨画得比你好。”
这点阮溪认同,她妈妈世界最厉害,哪个方面都很优秀。
“是我跟妈妈一起做的,”阮溪问,“味道怎么样?”
季秦说:“好吃。”
阮溪笑起来,“那就好。”
“那要继续讲笑话吗?”她说。
“后面不是冷笑话吧?”
“不是啦。”阮溪拿出手机,把收藏的校花大全给季秦看一眼,“刚才那个是我的私藏,你觉得不好笑,我就不讲私藏了。”
季秦颔首,放下吃完慕斯后的空杯子,又回到原先舒服的姿势。
接下来,阮溪认认真真按着笑话大全往下讲,她的笑点低,总是讲着讲着自己先笑起来,季秦目不转睛望着她,也跟着笑。
阮溪并不知道季秦在看她,以为是听到笑话笑的,于是越发有干劲,讲得更加声情并茂。
屋外风声依旧,可屋内却逐渐温暖起来。
笑声从门里传到外面。
阮溪一直待到十一点,才起身要回家。
到玄关换好鞋,她又回头,逆着光仔细观察季秦,见他眉头舒展,眼神平静,眼尾还捎着一抹未散的笑意,整个人是心平气和的,她从见到季秦母亲开始,沉甸甸的心疼终于缓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晚安,季秦。”
季秦弯下腰,视线跟阮溪平齐,凝视她的双眼,声音柔和,“不用担心,今天以后,他们不能再伤害我了。”
刚才是最后一次。
蓦的,阮溪张开双臂拥抱了他,掌心贴着他的背脊,轻而缓的拍打。
“季秦,你可以把我家当成是自己的家。”
季秦的手没有碰触阮溪,只是轻轻把额头放在阮溪的肩膀,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就主动往后退开。
他轻声,“好。”
—
时光匆匆。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悄然划过,转瞬间,已经来到十二月的尾巴。
深冬的季节,y市冷得厉害,室内如果不开空调,就算裹着厚厚的衣服,依旧冻手冻脚,彻骨的寒。
这样的天气,很考验人。
尤其是早上,十分不想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