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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一天。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三天。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七天,夜神,想你了。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十天,不会吧?从来没有过,你咋了?被绑架了?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二十天!事情有点严重,你怎么了 ??
    不听话:夜神不在线的第三十天,我受不了了,我要发寻人启事!
    而后不听话没再发过私信,但BBS上冲到第一的帖子赫然是寻找失踪人口夜瞳,来自不听话。
    夜瞳,大家都知道这个ID吧,本BBS大神写手,本人多年神交网友,多年来活在S大广大妇女少女心中的同人男主角,自一个月前凌晨两点下线后再无上线记录,江湖有他的传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特此悬赏,有谁能提供夜瞳的线索,本人可免费陪吃、陪喝、陪聊,陪这样那样怎样都行。
    下面赫然跟了张不听话自己的照片,足球场上的一张抓拍,看不清面目如何,到肩的长发飞扬在半空,正凌空一脚射门,整个身体绷紧得像一张弓。
    童瞳盯着看了会,他跟不听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BBS上互相评论,私信聊天聊了大半年,但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系、大几的,这张照片很有点过目不忘的意思,他回想了下,并没在学校见过类似这样的人,这也很正常,S大虽然一贯在他口里被称作野鸡大学,但也实实在在有大几万人,几十幢学生宿舍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区,学校当中还有条跟校外相连的宽阔马路,从宿舍到教学楼动辄走上半个小时四十分钟是常事,也因此,黑摩的业务极其发达,屡禁不止。
    帖子发出去已经快一个月了,童瞳算算时间,正是暑假他忙得昏天暗地,跟秦澍同居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帖子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回帖跟了大几百条。
    楼主明显没见过夜瞳本人,就知道他帅?呵,怕是个钓鱼贴吧。
    夜瞳长啥样不知道,楼主本人倒还不错,不提供线索也能约个饭吧?
    借寻人发自己照片?这什么鬼畜操作?楼主自恋实锤,却又不敢发正面照,帅吗?不如约个饭看看是人是鬼!
    夜瞳怎么突然不见了?这可是三年来每个月都会发两三篇热门帖子的大神啊,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古早的时候有人发过一张夜瞳的侧影,还是晚上拍的,当晚引发了多少女生的围观还有人记得吗?吓得发帖人赶紧删帖,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夜瞳本人到现在都悬而未决,如果是,那可真是当仁不让的S大校草了。
    楼上的姐妹,说得我好奇极了,不如我们一起围观楼主,他什么时候找到夜瞳,我们一起见证S大基友奔现!
    太多了,童瞳看了几眼退出页面,想了想,编辑了一小段似是而非的话发了张帖子。
    九月天高,江水如蓝。
    有时候觉得人生真的是很恍惚的事,那些想见就可以见,随时都能见的日子也会瞬间消失,当有一天我们的人生不再有交集,再想想如今,会不会一觉得切都如梦幻泡影。
    今天无比琐碎的真实,总有一天会变得不真实,我知道一切都会变,有时候是不得已,有时候是主动追求,可永远到底是什么,有时候永远不过就是当时的我以为。
    没人看得懂这段话,童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因为秦澍吗,还是这甫一开始就兵荒马乱的大四?
    他给不听话回了私信:谢谢,我没事,见面就算了,线上联系吧。
    出了图书馆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的饭点,他抱着一摞借阅的专业书,手机收到秦澍的消息:有朋友要来绿岛玩,我先去开门了,你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不用想,又是校外那一拨无业游民,童瞳反感地皱了皱眉,回道:不用了,我回宿舍找冷超他们吃饭。
    秦澍回:好,晚点一起宵夜。
    童瞳走在路上,半晌回道:不了,今晚还不知道几点,可能在寝室整理下论文资料。
    秦澍回:嗯,知道了。
    童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而且是显而易见的扯白,电脑都在出租房,寝室还那么吵,他在寝室整理什么鬼的资料,但他就这么说了,秦澍也没戳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天的发作似乎还梗在心里,他没好,他跟秦澍也根本没好,彼此都不戳破对方好不容易缓和妥协下来的平静。
    他不能接受秦澍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过,也不能接受自己因此而真的发疯了,这都是怎么了,他竟然带了把刀去找秦澍,如果那天边城不在,他打算怎么办,真的一刀捅死自己吗?
    他对自己,可真失望啊。
    走到寝室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吼的吼叫的叫,冷超的一把公鸭嗓混在一群鬼哭狼嚎中格外冷静,他一摔牌:四个A,炸!翻番!一对王,再炸!再翻 !快,给钱给钱!
    输牌的果然是低两届的几个学弟,嘟嘟囔囔地掏出一叠开水票饭卡,冷超嚷着:再来!
    几个学弟恼火地认怂:妈的下个月的水票饭卡都输光了,还来个毛线!
    周围围观的同楼层其他系的男生都笑了:这都是学费!你们有幸跟S大第一赌神打牌,还不感恩叫爸爸!
    其中一个学弟都快哭了:难怪整个大四,还有大三的哥哥都不跟你打牌,就会欺负我们!
    另外一个推了把他脑袋:还哭!丢不丢人,走,以后咱们见到这B人躲远点,去论坛发个帖子,把他挂上去,看他以后还跟谁打牌。
    学弟们吵吵嚷嚷地走了,冷超把扑克牌收拢,拿橡皮筋捆好,对童瞳说:今儿怎么回来了?怎么,校外出租房条件还不如这破寝室,住不下去了?
    滚!童瞳怼了一句,看冷超又拿出另一根橡皮筋,把赢了的开水票饭卡一一抹平码好再捆起来,嘲道:这日子过得可够细的啊,一会又颠儿颠儿地去给杜骊献宝?人家送女友都是花啊衣服首饰啊,你可倒好,送了三年开水票。
    冷超一点不恼:那怎么办呢,谁叫咱们穷人家的孩子就只会当个精打细算的家,又谁叫她就是死乞白赖地赖着我,还巧了正好花粉过敏,花也免了,人又好看,披床单麻袋都好看,不稀得我去送什么衣服首饰,就爱喝我这开水票打来的热水,你服吗?
    童瞳牙酸,眉毛眼睛都酸倒一片:这话你要能当她面说出口,我就地叫你一声爷爷!
    冷超秒认怂:那不能,说不出口,我要有这个本事,她也不会天天跟我吵架了。
    童瞳牙缝里嗤了一声:在兄弟面前服软卖狗粮,见了女人倒满口钢牙铁骨铮铮,真有出息。
    冷超点了根烟,童瞳哟一声,围观过来,看到冷超桌上码着五根烟:不得了啊,杜骊今儿怎么了,大赦天下?
    冷超喷了口烟:刚开学,小别胜新婚知不知道,再说了,这烟是我用向她保证一定会认真复习,努力刻苦,争取一起把专八过了换来的。
    童瞳笑得惊悚:这么大的海口你也敢夸,你信不信我把你刚才打牌的照片给杜骊发过去,看她怎么锤爆你的狗头。
    冷超半点危机感没有,抽烟抽得幸福感爆棚:不管我努不努力,专八都是不可能过的,横竖结局一样,她到时候都要锤爆我的头,何不现在让大家都过得轻松点,她活在希望中,我也能清净点。
    童瞳怜悯地看着他,像是已经看到了几个月后的一具尸体,人在作死的时候都是不自知的,也真是奇了怪了,杜骊这么一个上进上到令人发指的女生,偏偏喜欢上冷超这么个从大一开学第一天就躺平了任命运的车轮从身上碾过去的废物。
    两个人的恋爱经历,活脱脱就是一出懒驴不肯拉磨,跟拿着鞭子时时催人奋起的女主人斗智斗勇的过程,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童瞳眼皮都不抬地说一定熬不过一个月,果然,一个月还没到就干脆利落地分了手,冷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性让杜骊开了眼界气炸了胸腔。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到一个星期两人又光速和好,然后不到三个月又分了手,彼此都恨不能咒对方分分钟下地狱,然后不到一个月又特么的和好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分手和好的戏码跟喝水吃饭一样频繁,上课前怒吼说分了,下课又亲亲热热地牵手走了。
    童瞳叹息一声:好自为之吧你,外语系的女生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也就杜骊猪油蒙了心菜油糊了眼才看上你
    冷超又点上一支烟:切,我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男人好吗。
    童瞳放弃了,点点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世奇葩。
    两人胡乱怼了一通,天已经黑透了,冷超从橡皮筋里抽出一张饭卡:哥难得请回客,走吧,去食堂二楼吃小火锅去。
    寝室其他几个人都不在,估计都在图书馆自修室为专八奋战,只有童瞳跟冷超两个闲人,一个不用考,一个根本不准备考,晃晃悠悠还有时间吃火锅,冷超吸着一双开胶的人字拖,神奇地走得飞快。
    夜风凉凉,额前的发被吹得扬起,大步如飞的冷超叼着烟冷不丁说:秦澍把你甩了?这么一副哭丧脸跑回娘家来。
    童瞳一愣,回过神来听清楚冷超刚说的话,顿时炸了:甩你妈!老子
    冷超突然定住回头,眼睛半眯着看向童瞳:别憋着,他要对你不好,狗日的老子去锤爆他的头!
    作者有话说:
    关于故事的年代,emmm,是在微信和移动支付出现之前。
    第4章 打扰
    夜风突然打了个卷,半长的头发吹得半遮住眼,童瞳被噎了下,不轻不重地吐槽道:是个人都要去为我出头,谁见了都要问一句你今儿又被谁欺负了,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冷超斜过一眼,一边转身大步流星往二楼奔一边嘲:确实,长这么张桃花脸,谁能看出来您狠起来能咬人
    童瞳:我特么冷超已经一个闪身顺着门口吧台滑进了靠窗的卡座。
    南苑食堂二楼的小火锅价廉物美,冷超点了腊排骨锅底,又加了两盘配菜,再来一瓶红星二锅头,全都是他的挚爱标配。
    童瞳坐在对面看冷超眼皮都不抬麻溜地报菜名:翻来覆去的老三样吃了三年,你也不腻。
    腻?我还怕毕了业连小火锅都没得吃,只能吃糠,还敢嫌腻?冷超啪一声又点了根烟,童瞳说:最后一根了吧?杜骊难得发回慈悲,让你一口气全给嘬没了。
    冷超不以为然,冷冷淡淡又斩钉截铁地说:不痛快,毋宁死,五根烟还要攒着抽?不一气呵成都对不起我拼了老命扯的谎。
    就这股吊儿郎当又莫名潇洒的劲儿,杜骊大概就吃这口,才被冷超拿得死死的,童瞳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情侣间看对方果然都是有滤镜的,哪怕杜骊心里无比清楚冷超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还是能轻易就被几句话哄得服服帖帖。
    热气腾腾的腊排骨锅端了上来,酒精炉点上,二锅头一人正好一杯,冷超眯了一小口,跟回魂了一样,精气神这才渐渐上了脸回了身,童瞳瞅着他这劲儿,忍不住说:你知道你这派头很像什么?
    什么?冷超一喝酒就上脸,两口酒下去,连脖子带脸都红成烤熟的大虾,又油又亮。
    童瞳用筷子戳了戳窗外,隔着一条开阔的大马路,食堂对面是一排正在赶工的留学生宿舍楼,底下一溜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自发形成了大排档小餐馆,他说:像农民工,一模一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举手投足没一处不像,你信不信你就这么过去,直接找工头,说不定人还能给你把工钱结了。
    冷超笑得头直颠:你这是看不起农民工啊,祖国建设可全靠他们,你这心态要不得,太人上人了,以后要吃亏。
    童瞳作势要敲他头:你哪根神经听见我瞧不起农民工?我只是客观就事论事,我很尊重每一位劳动者,甚至还很羡慕他们,每天干活吃饭喝酒,日子简简单单红红火火。
    啧。冷超嗤了一声:既然说到这份上,嘴上的羡慕不是羡慕,说不定我毕业了还真只能干农民工,看你这么有诚意,兄弟我不介意拉你一起入伙,我做工头,你搬砖,怎么样?
    童瞳一口酒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冷超这个狗东西最会顺杆爬,他又气又笑,脸都憋红了,冷超在对面幸灾乐祸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给他递过来纸巾:哥保证你以后会红,校草毕业选择为人民服务,工地搬砖搬出一片天。
    童瞳眼泪都迸出来了,几天来郁结于心的堵塞奇迹般一扫而空,呛酒的难受劲好不容易下去,冷超从锅仔里捞出一块腊排骨,吹了吹气递到童瞳碗里:以后要做体力活,趁现在吃壮点。
    沾着辣酱的排骨十分诱人,但童瞳现在只想连碗带排骨兜头扣到冷超头上,他夹起排骨狠狠咬下去:就你这张嘴,杜骊这么些年没给你气死真是奇迹。
    咳,她不是一般人,不是我吹,她现在的心脏和承受能力,打遍S大无敌手,以后毕了业,就这个抗打击能力,能助她的事业一飞冲天,以后等她成了女强人,我就是她背后的男人,深藏功与名。冷超面不改色心不跳,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
    专八过后你还能活着再说吧。童瞳根本不看好,眼看兄弟几个月后就要爆头而亡,他根本没打算救一手,他要看戏。
    冷超身上有一股明天是末日,今天也要狂欢的奔放感,或者说是颓败到了尽头反而开出了鲜艳恣意的花,他对这世界毫无期待和想象,如果不是家人逼着他,大学他都不一定会来读,他说毕业了去做农民工,没准真干得出来。
    童瞳跟冷超一直像半吊子兄弟一样相处着,两个人骨子里都发冷,只不过童瞳还在挣扎,冷超早就已经躺平了。
    排骨和配菜已经捞得干干净净,锅仔里只剩一锅油腻的汤,童瞳去拿两罐柠檬茶解腻,顺手把单买了,回来递给冷超一罐,冷超眼角红得像滴血,上眼皮轻微的提肌无力,微微遮着眼仁,看起来又颓又搞笑,他说:今儿这酒没喝透,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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