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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气得很。
    不过他不愿意在长辈面前撂脸子,驳了长辈的心意,看着桌上满满一桌丰富的菜肴和一看就很昂贵的精致蛋糕,还是乖巧道:“谢谢秦姨江叔。”
    “谢什么谢,和秦姨还客气什么。老规矩,先许愿,再吃饭。江平,蜡烛和打火机呢!”秦茹反身喊了一句。
    厨房里立马传来一声:“来了来了!”
    江平是秦茹的丈夫,秦子规的小姨夫,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一把手。
    长得挺威严,很有霸道总裁的气势,在家却只是个没地位的耙耳朵,听到秦茹叫他,围着围裙,拿着蜡烛,举着打火机就跑了出来。
    把蜡烛在蛋糕正中间插好的时候,江平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这一眨眼小衍都要18了。我记得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才三岁吧。那时候他许愿非要把愿望说出来,我就吓唬他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结果他不信,年年许愿年年说,结果还年年都实现了,你说奇不奇。”
    说到这事儿,盛衍也觉得挺奇的。
    三岁的时候他还跟着姥姥姥爷住在老宅,那年是秦茹和江平第一次带着秦子规回南雾,也是两家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
    他年纪小,不懂事,就许愿说希望子规哥哥可以一直和他玩,不要走,结果秦子规后来就真的没有走。
    四岁的时候,他许愿想拿幼儿园画画比赛第一名,结果就真拿了。
    五岁的时候,特别讨厌机关单位那个大他两岁的胖虎,就许愿胖虎倒大霉,结果胖虎第二天就哭着叫他大哥。
    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六岁生日,年年许愿,年年应验,要说是多不得了的事,也不至于,但就确实还挺灵。
    “不过也不全灵,去年的就没实现。”盛衍点蜡烛的时候,随口说了句。
    许轻容在他另一边坐下:“你去年许的什么愿望来着?”
    盛衍想了一下:“许的好像心想事成,有求必应。”
    “那肯定不行。”许轻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这种愿望太抽象太贪心了,观音娘娘也帮不了你,要许那种具体的适可而止的才有用。所以今年快许个靠谱的,比如过两天出期末成绩的时候,你能离开年级倒数前十。”
    “妈,过生日呢,能不能别提不高兴的事。”盛衍小声嘟哝道。
    许轻容忍不住笑出声:“哟,你也知道年级倒数前十是不高兴的事呢,那你能不能争口气,哪怕考个倒数第十一也行呢?”
    眼看盛衍这小薄脸皮就要挂不住了,秦茹连忙打岔:“行了,许轻容,你少说两句。来,小衍,快许愿,许了我们吃饭。”
    然后关上了客厅的灯。
    黑暗中只剩下蜡烛暖黄的光焰轻轻跳跃。
    盛衍的视野里也只剩下了烛光下的那一方蛋糕和对面秦子规冷淡垂下的眉眼——看样子是在剥弄着什么,反正一点心思都没在这上面。
    明明以前这个时候秦子规都应该已经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上来,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自己许愿了,结果现在直接翻脸不认人,绝情得很。
    盛衍心里那股子气又噌得一下冒了出来,闭上眼,没几秒,就睁开眼,“呼”地一下吹灭蜡烛:“好了。”
    许轻容打开灯:“这么快?”
    盛衍:“嗯。”
    许轻容又问:“许的什么愿?”
    盛衍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秦子规,然后没好气道:“希望所有装逼犯都离我越远越好。”
    秦子规正在剥着什么的指尖微顿,而后很快恢复如常。
    桌上也无人发现不对,只有许轻容轻嗔一声:“你这倒霉孩子,说好的许愿摆脱倒数前十呢。”
    “成绩这种事情,随缘。”
    盛衍拿起筷子,满不在意。
    许轻容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跟子规学学。说到这个,子规,你信息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许轻容问完,秦子规还没回答,江平就一脸骄傲地接过话:“那必须没问题,他这方面是真有天赋,现在已经可以搞定很复杂的程序设计了。而且上次来我们公司技术部学习,app研发部的也全夸他是天才,我现在就等着他大学毕业后来我公司光耀门楣呢。”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许女士十分羡慕地叹了口气:“真好。你说都是一块儿养大的,怎么我们家盛衍就跟长不大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说完,眼神一转,正好秦子规剥完了七八只虾后,不动声色地把小碟子往桌子那头推了一下,于是得出答案:“都怪子规。”
    什么都没做的秦子规:“?”
    许轻容也不理他,只是偏头看向秦茹:“你还记得不,大概他俩七八岁的时候吧,有次暑假我们都出差,没人管他们。开学头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半夜在卧室找不到人,吓得要死,跑到书房一看,就看见大的坐在那边板着一张小脸唰唰唰地奋笔疾书,小的就坐在旁边哭得打嗝儿,我还以为怎么了,走过去一看,好嘛,居然是盛衍暑假作业没做,秦子规在那儿帮他赶。所以盛衍现在成绩这样,你们家秦子规功不可没。”
    江平也呵呵笑了句:“确实,子规从小就惯小衍,不说别的,这虾都剥了有十来年了吧。”
    话音一落,盛衍夹虾的手顿住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这虾是秦子规剥的,只是发现自己跟前多了碟剥好的虾,加上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自然而然地就顺手夹了。
    结果现在被江平这么一说,这虾就变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吧,显得自己这个人特别小气。
    吃吧,以自己和秦子规现在的关系,又会显得特别没有尊严。
    于是短暂的僵持后,盛衍机智地选择把那只虾放进了许女士的碗里:“儿的生日,妈的受难日,妈,您吃。”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许女士瞥了一旁低头不说话的秦子规一眼,当下了然,自己给自己夹了只没剥的虾,阴阳怪气道:“说吧,又和子规闹什么脾气了?”
    盛衍低头给自己夹了块剁椒鱼头,嘟囔道:“谁跟他闹脾气了,我又不是小学生。”
    语气比小学生还小学生。
    许女士也懒得拆穿:“行,没闹脾气就行,你马上还要在子规家住几个月,低头不见抬头见,真闹脾气了多尴尬。”
    盛衍刚刚送到嘴边的筷子瞬间僵住。
    许女士淡定自若地剥着虾:“今天本来买了好多菜,打算自己做给你吃。”
    盛衍:“然后?”
    “然后高压锅爆了,厨房炸了。”许女士把明虾放进嘴里,嗦了下指尖,云淡风轻。
    盛衍:“???”
    许女士安慰道:“没事,正好我要去伦敦几个月,家里趁机重新装修一下,这段时间你就住你秦姨家。喏,东西都给你搬过来了。”
    许女士随手一指,指向走廊尽头那扇敞着的房门。
    从盛衍的角度,透过敞开的房门,可以依稀看见他那把电竞椅炫酷的一角。
    如果连电竞椅都搬过来了,那此事基本已成定局。
    而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间房间的对面正好就是秦子规的卧室。
    而再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果他不想打扰二楼主卧的秦茹夫妇俩,他就必须和秦子规共用一个浴室。
    “……”
    想起自己十分钟前刚刚立下的“以后各走各的路”的flag,盛衍感到有些绝望。
    喉头不自觉一滚。
    下一秒,火辣辣的感觉立马充斥满整个喉咙和口腔。
    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细碎的小米辣的剁山椒就随着这绝望一滚,呛进了气管。
    本来还在震惊绝望中的盛衍立马开始弯腰猛咳:“妈……咳咳咳咳咳……水……”
    不等许轻容和秦茹反应过来,秦子规已经第一时间迅速起身,飞快地走到饮水机前,放好杯子接起了水,然后一把拉开冰箱门,皱着眉翻找起什么。
    然而盛衍实在辣得难受,不等秦子规回来,就在咳嗽之余捕捉到了许轻容手边那个她还完全没有动过的装满水的玻璃杯,于是顺手一端。
    许轻容立马睁大眼睛:“崽!这是白——”
    盛衍仰头一灌。
    “——酒啊!”
    “酒”字落下的那一刻,这辈子从来没碰过任何一丁点儿烟酒的盛衍瞬间被疼出了眼泪花,刺痛和灼烫感顺着他的味蕾喉咙一路灼烧到五脏六腑。
    他向来怕疼,这一下直接疼得趴在桌子上,紧紧攥着拳头,掐着掌心,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泣出血来。
    许轻容看见盛衍耳朵脸蛋眼角都通红通红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好在一转身就瞧见秦子规已经一手端着水杯一手端着冰雪梨快步走了回来,连忙着急招呼:“子规,快来快来,小衍好像难受得不行,你看看怎么办呀。”
    确实很难受。
    少年伏在桌沿,脸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胛骨剧烈起伏着,掌心掐出血印,看样子是想强忍住不让旁人担心,却又实在难受得忍不住。
    秦子规沉着眉眼,快步走到盛衍旁边,一手揽住他的肩,扶他直起身,让他靠着自己,一手拿着水杯送到他嘴边:“慢点喝。”
    盛衍却皱着眉,把头一偏:“走开,不……咳咳咳……要……咳咳咳咳……”
    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了,眼睫上也已经挂上泪花。
    许轻容看盛衍难受成这样了,还不愿意喝水,以为是支气管出了什么大问题,着急得不行:“怎么了,宝宝?是还有哪里难受吗?要不要妈妈打120啊?你别吓妈妈啊。”
    盛衍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秦子规,竖起食指,指向他:“你,不行。”
    大人们着急了:“到底怎么了呀,小衍?”
    盛衍睁大眼睛,看着秦子规,目眦欲裂,满眼通红,表情壮烈如同义士即将捐躯。
    屋里三个大人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就听见盛衍忍着痛楚,咬紧牙关,撑着嗓子剧烈的灼痛,艰难无比,一字一顿地送出了十个字——
    “说好的,谁先管谁,谁是狗。”
    “……”
    那一瞬间,280平米的大复式里除了倔强少年铁血男人盛小衍同学撼天震地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声以外,只剩下三个大人无尽的沉默。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盛衍幼稚,还是夸他烈性。
    只有秦子规依旧冷淡自若,重新递上水杯:“嗯。”
    “嗯?”盛衍眨着眼泪有点没懂。
    秦子规顺手揩掉他眼尾的泪珠:“汪。”
    作者有话要说:
    为爱做狗,攻德班成员加一。
    盛衍专属老公牌许愿机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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