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费周折却什么都没收获的归年,在走出塔罗牌占卜店后,看着忽然熄灭了的好几个路灯,边往学校方向走,边忍不住嘀咕了两句,心想这店他不会来第二遍了。
然后在路过巷子时,归年忽然四肢无力、且头晕异常,不等他打电话给司机,就先晕了过去。而等他醒来时,四周已经大变样了。
归年本想给司机打电话,可等他打开书包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没办法下归年只好凭着直觉往前走,打算找路人借手机联系家里人。
只是天气太冷了,巷子里安静至极,别说碰到路人了,连动物的影子都没看到。雪上加霜的是,归年没走几步,忽然陷入了发|情热,不得不停下来给自己打抑制剂,免得信息素会招惹来附近的Alpha。
段惊风等了半天也不见归年说话,当是他的语气吓到了归年,便咳嗽两声放柔语气,好声好气地劝归年。
玩离家出走也有个度,一晚上不回家叔叔阿姨肯定担心死你了。段惊风把手机递给归年,趁着现在有空,赶紧打个电话给爸妈,让他们不要担心,说你马上就回去了。
段惊风解锁手机,又帮归年调到拨号页面,才冲归年挑眉,示意他按号码,快打电话啊。
哦。归年乖乖输入电话号码,再把手机开了扩音放桌上,然后抬头看一眼段惊风,再低头看一眼手机,像是在比对什么似的。
段惊风注意到归年的小动作,当他这样做是怕电话接通了爸妈骂他,想了一会后,干脆起身坐到归年旁边,冲他笑道,没事儿,我在这儿呢。
归年没说话,但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真没事。段惊风对归年保证,要不等电话接通了,我来跟叔叔说,这样他就不会骂你了。
归年听懂段惊风的言外之意,正要说不用这么做时,手机的系统提示音倒先响了起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段惊风:
段惊风骂了句脏话,笑的挺尴尬,可能叔叔有事,要不你给阿姨打个电话,这样就
段惊风边说边去看归年,几秒后他的话被归年吓的卡在了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原先只是沉默的归年,在系统女声话说完后,眼眶瞬间变红,眼睛也蓄满了泪,仿佛再承受不了一点刺激,要不然眼泪便会直直地滚落下来。
段惊风倒抽一口气,不敢轻易开口了。
如果说在电话挂断前,归年只是略有怀疑,那到了现在,归年已经是无比确定了。因为担心他出意外,归父从来不设陌生电话拒接,更不可能出现关机等情况,就算有事儿不能看手机,也会叮嘱秘书着重注意来电,就怕错过有关归年的事儿。
可现在他打过去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归年不敢细想,怕真相超脱他的预料。
归年是被娇宠长大的,相比起哥哥、姐姐,他要娇气的多。而现在身处陌生环境,旁边只有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归年却也顾不上那么多,放任自己显露心底的害怕、不安。
怎么办啊?归年抱住段惊风手臂,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快哭了一样,他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
第7章
严格来说,段惊风没哄过人。
他是独生子,段家旁支虽然有小孩,但除了逢年过节,大家也聚不到一块,饶是段惊风有想哄的心,也没那个机会。
更何况段惊风神烦小孩,所以就算是过年碰到了亲戚家的孩子,段惊风大多是用手机和吃的打发走他们,鲜少花心思考虑如何哄小孩开心。
也正因如此,看着面前快哭出来的归年,段惊风其实是脑袋一白,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归年不知道段惊风在担心什么,只知道往常打电话永远有人接的父亲突然不接电话了,心乱成了一团,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我爸是不是出事了啊?肯定是出意外了。归年攥住段惊风手臂,碎碎念道,上次我凌晨给他打电话,他都接了的,怎么可能大白天打电话就没人接了呢?
归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手上用了大劲,段惊风被攥的生疼,都不用解开衣服看,都猜到手臂铁定青紫了。
但段惊风现在顾不得那么多。
他边拍归年后背,边放柔声音说话,试图让归年变冷静,免得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归年倒先自己把自己吓的不轻。
你听我说!段惊风手按在归年肩膀上,强迫归年和他对视,不接电话有很多的可能性,也许是手机没电,也许是真的忙,还有可能是睡着了没听见。
这些都是归叔不接电话的可能,并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在事情没有定夺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段惊风安抚地冲归年笑了下,听懂了吗?
段惊风的话像轻柔的风,竟然神奇地让归年安静了下来,虽然他眼眶还红着,但没有再碎碎念,徒让自己陷入恐慌的世界。
归年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懂了。
老实说,段惊风挺讨厌人哭的,所以家里的小孩一哭,段惊风对他的好感便直线下降,不管前一秒他们玩的多好,在小孩哭了后,段惊风只会觉得他烦人。
在段惊风眼里,不哭的小孩还能称得上一句可爱、有趣,但开始哭的小孩,就像睡觉时在装修的隔壁,怎么想怎么让人讨厌。
说白了就是段惊风不喜欢眼泪。
然而看着被眼泪带的眼眶、鼻尖都变红了的归年,段惊风不仅不觉得烦,相反心觉得有些可爱,难得有想哄人的心思。
那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思考好了后认真回答我。段惊风忽略心里的异样,强调说,这有关你能不能回家,你要认真对待。
归年想不到段惊风要问什么,但既然段惊风都这么说了,归年也不想多问,乖乖听他的话就够了,我知道的。
你家在哪?段惊风打开地图,刚才打的电话没记错?还记得其他人的电话吗?
在宣城。归年摇头,不满段惊风质疑他的记忆力,凶巴巴地瞪了段惊风一眼,才瓮声瓮气道,我不可能记错他们电话的。
段惊风被瞪了也不生气,一心忙手头的事。早在归年说出家在的城市,便立马在地图里打字搜索。只是无论段惊风组合成哪个xc,系统总是提醒说没有该地名。
段惊风眉心紧皱,再一次跟归年确认,宣布的宣,城市的城?
是啊。提起家乡,归年眉眼一弯,嘴角不听话的上挑,宣城靠江靠海,站在我家能看到整个宣城最好的夜景。
段惊风没吭声。
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我家玩,好不好?归年又笑了,配合着红红的眼眶、鼻尖,显得有点滑稽,你肯定会喜欢上宣城的。
宣城是真正的大都市,归家又是宣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若是段惊风去宣城,归年有信心能够招待好他。
看归年越说越起劲,段惊风有点不忍心去打断他,心想要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挺不错,用不着再去找一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城市。
但段惊风心里清楚,这种想法不可行。
所以在一言不发地听归年说了好一会后,段惊风把手机推到归年面前,实话实说道,地图上搜不到你说的宣城。
归年笑容僵在嘴角,愣愣地看着段惊风。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其实你家并不在宣城,而是在其他地方?段惊风当没看见归年眼底的惊诧,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到的庆州?
归年在宣城生活了十几年,不可能连呆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名字都记错。可他看着段惊风推过来的手机,上面又确确实实显示宣城不存在。
归年眨巴眼,忽然松开攥住段惊风的手,整个人再度陷入迷茫中,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昨天放学后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塔罗牌店,找老板玩了占卜。归年没隐瞒,然后我往回走时,忽然头晕摔倒在地,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巷子里了。
至于后面的事,不用归年说他也知道了。
段惊风听说过塔罗牌,也知道这种占卜还挺准的,不过他没玩过,临时起意去玩的?
归年摇头,解释说,班上同学都在玩,只是我没时间,才拖到昨天去的。
提起塔罗牌,归年突然想起了店老板给他的小纸条,愣了几秒后,蹭地站了起来,光脚往客厅跑,找到被放在地上的书包后,便半蹲着翻找起来。
昨天从巷子里醒来,归年第一反应是找手机打电话,而后面临时发情热,他忙着打抑制剂,也没太在意书包里有没有少其他东西。
直到现在。
纸条还在。可上面的数字没了。
段惊风毫无防备,不免被归年吓了一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要归年已经跑了出去,撑着桌子站起来去追归年。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反应。段惊风以笑缓解尴尬,我还以为你想起事来了呢。
归年没说话,只是扭头怔怔地看着段惊风。
?段惊风心里的谜团渐大,在归年旁边坐了下来,见他攥着张纸,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却发现纸上空白一片,嗯?纸上没有字啊。
归年不答反问,你刚刚问我什么?
想起事了?段惊风道,这么大反应?
不是。归年否认,再上一句。
归年态度神秘兮兮的,弄的段惊风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以为他真想到了了不得的事,怎么到的庆州?
归年垂眸,小声应了句,嗯。
刚才段惊风问他时,归年没想那么多,回答的中规中矩。然而现在归年看着纸条,再想起昨天店老板神秘莫测的笑容,有些想不通的事忽然都有了解,让一切变的连贯起来。
归年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测。
怎么到的庆州?
不是晕倒后被人带过来的,而是像穿越、穿书一样,离开了原先的世界,到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归父的电话打不通。
段惊风一直等着归年给他解释,但他等了半天,却只见归年脸色变了又变,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开始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了。
怎么了?段惊风没忍住问,你想到什么了?
段惊风的声音拉回归年跑远的思绪,像是刚从噩梦里脱身回到现实世界,眨巴两下眼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归年一改先前只是红眼眶的操作,这下眼泪是真的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段惊风,我我真的找不到家了,归年不管段惊风会怎么想,伸手环住他脖子,跪着扑进段惊风怀里,声音带着哭腔道,我回不去了。
段惊风没做心理准备,差点被归年扑倒,费了不小劲才抱稳归年,避免了摔倒在地的惨案。
瞬间近了的距离,又让段惊风闻到了归年身上的香味。不过这次段惊风没敢问归年香味的事,整个人都被突然大哭的归年吓傻了。
段惊风没见过男生哭,更没遇到过这么能哭的男生:从昨晚遇到到现在,归年不是在红眼眶,就是在红眼眶的路上。
现在竟然还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
如果哭的人换成时闻折,段惊风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但现在哭的人是看起来就娇气的归年,段惊风可不敢笑他,怕伤到归年脆弱的神经。
只是要让他哄归年,却比让他做一套数学卷还要难几分。
然而归年哭的太伤心,段惊风甚至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服都被眼泪沁湿了,在这种情况下,要真什么都不做,段惊风心里过不去。
于是在纠结几十秒后,他手落在归年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从后脖颈顺毛到尾骨,柔声道,没事儿,我陪着你呢。
虽然这话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却能从言语上给予三两慰藉,聊胜于无。
第8章
归年又睡着了,还紧紧攥着段惊风手。
老实说,段惊风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生,同样也没见过哭起来好看到让人想再欺负他的人。但刚才归年哭时,却神奇的综合了这两种特质,还弄的段惊风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真差点没忍住去欺负归年。
段惊风叹了口气,看着眼睫毛湿着、眼圈通红的归年,忽然心里一软,没舍得抽回手,怕归年睡的不安稳,又被他吵醒。
虽然归年一直强调他没有家了,并且地图上确实找不到他说的城市,但在段惊风看来,归年长的这么白嫩娇气,穿着打扮还如此豪气,家世不可能普通。
至于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局面,段惊风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一切是他最开始想的那样:豪门小少爷因事和家里闹矛盾,从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不想路上发生了点意外,然后失忆想不起回家的路。
尽管听起来挺狗血,同时却也蛮现实,毕竟生活本身就是好大一盆狗血,这种看起来狗血到不可能的事儿,现实里未必没有。
思及此,段惊风眉头紧皱,一时有点为难,不知道接下来他怎么做才是好的。
站在归年这边,让他留下来显然是不现实的,不提归家父母找不到儿子会有多着急,单说这种收养行为就是违法的,段惊风还没胆大到知法犯法。
但若是想送归年回家,凭他个人力量,无异是痴心妄想的事儿,所以
段惊风视线掠过睡的不安稳,而嘴唇发抖,下意识想蜷缩成一团的归年,像哄小孩儿睡觉一样轻轻拍了拍被子,在见到归年再度熟睡过去后,心里渐渐有了明确的打算。
段惊风还是没收回手,倒是用空出的手摸出手机解锁,戳开微信给时闻折发消息:【你们家是不是有人在警局上班?】
跟全员经商的段家不同,时家的后辈发展更多样化,活跃在各个领域。要是段惊风没记错,时闻折有个叔叔,便在庆州市公安局上班。
时闻折大概没在玩儿游戏,消息回的很快:【是啊,好像还是个小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