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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鸡出生后,从此,院子里多了一道风景。
    每天太阳升起时,院子里就传来“咕咕咕”的叫声,一定是鸡妈妈带着小鸡出来觅食了。鸡妈妈边走边叫着,招呼着小鸡们不要掉队,在它的带领下,小鸡们一会儿呈扇形,一会儿成圆形,跟在母鸡后面。鸡妈妈选定一处所在,尤其是草垛的边缘,那里土质松软、食物丰富。
    母鸡停在那里,用双爪扒开浮土,藏在其中的草籽儿被发掘出来,散落到周围,母鸡“咕咕”地叫着,示意它的孩子们注意脚下的食物。不消几次,小鸡们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用坚硬的小嘴啄食着草籽,有时母鸡刨出白嫩的小虫,放在地上蠕动着,小鸡们眼疾腿快,飞奔上来争抢着。小虫是它们最爱的食物。
    有一天,母鸡刨出一只蚯蚓,几只小鸡冲上去,每只一头,撕扯着蚯蚓。另一只不甘示弱,从斜刺里冲向那只绷紧的蚯蚓,衔住中间向外拉扯着。蚯蚓断为两截,三只小鸡各自摔了个屁蹲。
    一只小狗摇头摆尾蹭上来想,看它的样子应该是友好的,但它引起了小鸡的恐慌,它们尖叫着躲到鸡妈妈的身后。鸡妈妈立刻展开全身的羽毛,像一只怒张的刺猬,“咕咕咕”地示威着。小狗不明所以,仍然友好地蹭过来,母鸡大叫着如一颗子弹冲上去,狠狠地啄了小狗一下,小狗惨叫着离开了,小鸡的队伍又恢复了平静。
    “轰隆隆”几声雷响,犀利的雨点从天空砸将下来,母鸡并不闪避,只是站在那里急促地叫着,小鸡们纷纷跑到母鸡这里,一一钻进它的腹下。顿时,一大片小鸡仔们转瞬不见了,仿佛根本没有小鸡的存在。这真是奇迹。
    几只胆大的小鸡钻出羽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被豆大的雨点击打了回去。鸡妈妈的羽毛仿佛一把雨伞,将所有孩子罩在“伞”下。
    过一会儿母鸡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咕咕”叫着,移动双腿向背雨处走去,它走得很小心,孩子们始终被罩在“伞下”,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仿佛粘在它身上的羽毛般,成为一个整体移到背雨的地方,母鸡才渐渐安定下来。
    在背雨处,敏感的小鸡已经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纷纷探出头来。有几只大胆的小鸡脱离母鸡的羽毛,在空地上寻找着食物。
    雨过天晴了,我走向呵护着小鸡的母鸡,母鸡立刻竖起羽毛,“咕咕”叫着,仿佛在警示我不要靠近。我仍然前进着。母鸡猛然跃起,冲过来用坚硬的嘴巴啄向我的脚面,只听“崩”一声响,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赶快逃离了那里,再看时,脚面上已经渗出血液。
    我大惑不解,昔日温柔的“黄花”咋变得如此暴虐呢?
    在母鸡的呵护下,小鸡成长得很快,一个个生龙活虎,公鸡已经长出鸡冠和尾巴,母鸡则生长出漂亮的翅膀。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那一天,母亲照旧出来觅食,可是却没有了“咕咕咕”的叫声,它恢复了平常的叫声,它正在草垛旁刨着软土,不再抬头招呼小鸡们了,而是自顾自啄食着草粒儿,吃得津津有味。我正在纳闷,看到有几只小鸡围过去,企图分享母鸡刨出的草籽儿。
    令人诧异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母鸡掉转过头,伸出尖利的嘴巴狠狠地啄了一下跟它抢食的小鸡。一个月前,那只小鸡正在它的腹下脱壳而出,百般受它呵护。
    “吱”一声惨叫,小鸡退出一米开外,不解而委屈地望着母鸡。母鸡连看也没看,依然转头自顾自啄食着自己刨出的小虫和草籽,仿佛捍卫主权般坚决与残酷。
    另一只小鸡不甘示弱,试图凑上来分享与母亲一块啄食的快乐。还没等它靠近,母鸡已经转过头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啄了它的脖颈。小鸡落荒而逃。两只小鸡躲在远处,惊慌失措地望着曾经温柔慈爱的母亲。
    最后它们终于明白,它们的母亲已经不再是母亲,从现在开始,它又成了一只普通的母鸡,由母亲变成了竞争者。
    母鸡真是太狠了,简直六亲不认,我这么认为。可是多少年后,我终于明白了鸡妈妈的苦心。
    那天,我去张海涛家去玩,发现他的小妹妹张莎莎已经牙牙学语,并竭力维持着平衡在地面上行走。她的父母百般呵护着她,一个盯着她,一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出去接住她就要跌倒在地的身体。
    人类和鸡类竟然如此不同。“倘若张莎莎的父母抛弃了她,她能不能独立活下去呢?”我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的命运。“我已经9岁了,倘若父母把我赶出家门,我是否有能力存活下去呢?”我想都不敢想。
    张海涛等到妹妹走累之后,轻轻将把她抱到了大炕上。他陪着她玩耍和嬉戏,温柔地对待地,并真心流露地抓过她的手背,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好姑娘!”他赞美着她。她笑了,笑得很甜,仿佛春天里开出的花朵。
    我很诧异,他比我小4岁,已然懂得了一个吻对于他人的意义。同时我也受到了感染,也想品尝一下亲吻他人的那种自足感。但我没有勇气亲吻小张莎的手,更别说脸庞,在这种意念的召唤下,我竟然鬼使神差拿起了张海涛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嗯呐!”
    张海涛无动于衷,他甚至感到疑惑。我也是这样,在吻出的刹那间,我就已经后悔了。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别人面前尴尬万分。
    好在张海涛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妹妹张莎莎,说声“好宝宝”,轻易地化解了尴尬。
    关于这件事,在我走出张海涛大门之后好久都不能忘怀,那后悔仿佛刀子般切削着我的心。“我怎么如此幼稚!”我反复批评着自己。
    大街上不断响起“卖簸箕,卖簸箕,卖簸箕”的叫卖声,接着我看到一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载着满满一车簸箕。那些簸箕做工精良,木条匀称,造型美观,干净明亮,新崭崭的,堪称艺术品。
    接着响起“理发来,理发”的叫声。在一处阳光明媚的小空场处,围着一些人,只见一个人坐在一只小凳上,正在等着一个下乡的理发师给刮头刮脸。
    “给他刮个葫芦头!”所有的人哄笑着。
    不远处,又传来“修壶来,补壶来”的叫喊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后架座上绑着若干只破烂的铝壶从身边滑行过去。
    再向前走,几个伙伴唱着一首儿歌,仔细听去,竟然是这样的歌词:“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拾大粪的老头排成行,拾大粪的老头放了个屁,腾云驾雾飞到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马戏,闻到这个屁,感觉很有趣,请来研究生研究这个屁,原来是块巧克力!”
    唉,今天可真够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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