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浅芜急了,红着脸道:“除了东方大人,我哪扑过什么别的男子?我敢打赌,今生今世仅此一次!”
苏喜儿无语笑笑,转而愁上眉头:“我的病怕是难好了,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成贾哥的妻,就无憾了……”
薛浅芜道:“不要多想。等你好了,和我一起参加相亲典礼,你的贾哥如果不是脑瘫,他就不敢不来!”
苏喜儿垂泪道:“都是命数作弄,强求不得。外界传言,贾哥恋上了高府衙的千金小姐。”
薛浅芜冷呸一声:“他恋上了人家的背景吧?哈哈,男人做个上门女婿,可以少奋斗十多年,比得他半辈子的汲汲经营了!这样的渣子男,你倒上心得很!不如在典礼上辱他一番,再给你找一位值得珍惜的俊才,当着全城的面抛弃了他,岂不大快人心?”
“不要这样!”苏喜儿扯住薛浅芜的胳膊:“贾哥也有他的难处……只要他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埋怨的。”
“好吧好吧。但是那天,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成为这烟岚城最妩媚动人的姑娘!”薛浅芜一边说着,忽而想起草药的事来,恼道:“都是老学鸠惹的风流祸!我只有亲自去生药铺走一趟了!”
刚出祠堂的院子,迎面看到一个小厮,背着的箩筐里,许多透明袋子装满了药材。薛浅芜正要相询,小厮哈腰笑道:“您是匪女神丐?”
薛浅芜诧异点头,小厮又道:“刚才我家主人看到遗落的名片,方知是您!匪女神丐重义疏财,昨天的事迹传遍大街小巷,无人不晓,这药无论如何也赊给您!”
“谢谢……”没想到她的知名度,竟然如日初升,薛浅芜暗暗臭美,得意之下难免飘然忘形,脱口说出一句:“这药白送我吧?”
小厮的脸失了色,头摇得像拨浪鼓:“姑奶奶不行啊……这药白给了您,全店就得砸锅卖铁喝西北风了……您要是不能在十天内清债,我可先得回去请示老爷子啊。”
薛浅芜看他要走,担心一去不回,拦住他道:“我签字据,答应准时还账就是!”
小厮这才取出准备好的发票,数着药包说道:“共计一百两银子。”
薛浅芜掩饰住囊中匮乏的寒酸,故作财大气粗地道:“没问题的……”其实心虚得眼皮直跳,就算把她卖了也不够啊。
一夜无眠,薛浅芜绞尽脑汁,直烦得蹬烂了被表被里,终于想出来个妙计。
鸡鸣刚破晓,她就把寨里的丐们鼓捣了起来,绢纸铺桌,浓墨挥毫,两个男人的形象跃然画上。一黑一白,黑的魅惑,白的超逸,绝色双“姝”惊羡人。
苏喜儿捂住心脏大呼:“那穿白衣的,不是东方大人吗?”
薛浅芜用袖抹抹额上的汗,神秘说道:“钱不多赚,够花就行!今天马不停蹄驴不止,腿不抽筋手不歇,白衣的画八十幅,黑衣的画四十幅……明早众人穿齐整点儿,随我卖美男去!”
苏喜儿吓得不轻:“东方老爷乃是清贵之人,岂能容你当成艺品卖他?”
薛浅芜凛然无畏地道:“饱汉不知饿汉饥!穷人不想些生财的门路,吃不起饭,看不起病……东方大人宽宏心量,顶多不过是没收了这些画作!”
小丐娃儿振奋地问:“为何白多黑少?”
薛浅芜停下笔,眨眼笑道:“白衣美男好卖,黑衣美男相对不太好卖。因为很多女人欣赏的是,正统的稳恒的美!这叫洞察市场,兼顾行情!……但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保不准会有什么特殊口味的人!”
丐们大眼瞪小眼,齐声问道:“会有人敢买吗?”
薛浅芜啐道:“说甚败兴的话,削减人的斗志,磨灭人的灵感,清降人的血压!你们低估偶像的影响力了!这是推销,需要的是胆识和手段!只要嘴皮功夫深,和尚都买绣花针!”
忙碌的一天,如梭飞逝。翌日薛浅芜率领丐帮,气势滔滔,翻过几座山头,涌进了一处陌生集市。之所以不在熟悉的地方,是为避免有人通风报信,中断生意。
丐弟兄们围成了一个圈,薛浅芜把画悬挂起来,扯起嗓子喊道:“卖美男啦!新鲜出炉的美男!一两银子一张,千万不要错过!”
很快吸引观者如潮,有人说了一句:“天啊,那是鼎鼎有名的东方公子?”
“恭喜你答对了,免费送你一张黑衣美男子图!”薛浅芜笑吟吟道。
消息不胫而走,喜宅的大婶们,深闺的姑娘们,全都掂着小脚跑了出来,驻足饱个眼福。
“临渊羡鱼,不如据为己有!”薛浅芜热血沸腾,喊到喉咙冒烟。然而她们除了笑着观赏,没有一人掏钱买的。
薛浅芜急得直想……把画往她们的手里塞。可是那样,会连墨水赔了。
水浒仙寨的成员垂头丧气,像是发瘪的皮球。这般自唱自演,毫无进展,就快到中午了,碗里仍旧空空无一银两。
饥肠辘辘的薛浅芜,饿得空乏其身,陡然来了创意,使出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搏:“根据可靠消息,东方公子近日,要在烟岚城主持一场相亲典礼,拿着他的画像,可以得到他的亲笔签名!另有神秘邪尊,也要莅临现场,持有黑衣画像,可以与他单独会面!”
这一语出,把看客们的兴头推向了高峰。那些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再也不顾矜持,不顾忌讳,纷纷抢购。
白衣的东方碧仁很快售完,黑衣的南宫峙礼仅卖出了九张。
眼看离去的人越来越多,薛浅芜抖动着南宫峙礼的画像,泪奔吼道:“跳楼大甩卖了!只要半两银子!值了,捡到宝了!半两!半两即可抱得美男归!”
依然抵挡不住顾客的流失。薛浅芜正想找些更惹火的广告词,却见一个黑影疾闪,她已被人连同衣领提起,扔到一个破角落里。
气氛仿佛在被利刃割剐,阴邪凝重。南宫峙礼的手指,陷进她的肩胛肉里,盛怒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什么?”薛浅芜不顾疼痛,急切答道:“整一百两!”
南宫峙礼轻蔑地道:“我可以给你……”
薛浅芜的眼放光芒,惊喜难抑地仰起脸:“真的?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废话少说!”南宫峙礼丢下一包银子,森冷地道:“把你手里的画像焚毁,永远不要再画!把卖出去的几幅,给我找回!若是少了一张,你今天的银子都将被盗!”
可恶的女人,他做为黒木莲的教主,隐蔽无比,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一面。柳老鹁知道得多了些,不是很快就死了吗?而这女人,居然把他公诸于世!
薛浅芜担心银子,午饭都来不及吃,挨家挨户,耗费半天的光景,才把卖出的南宫峙礼回收完毕。闲了下来,始觉脚底疼痛难忍。脱下鞋子一看,十根脚趾全都磨出了水泡!
这赚个钱,我容易么?
可还不得消停,手下的丐们喋喋不休:“寨主戳的窟窿大了!她们真个拿着画像讨取签名,东方大人神祗之身,怎生俯首应对?闹得远了,朝廷来人抓你不就完蛋了吗?”
第十四章好白菜都被二师妹拱了
苏喜儿的病情渐渐好转,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光泽。薛浅芜心里舒畅,看看远山泛青,新芽吐绿,一路采花撷草,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关。
正值庙会,龙腾狮舞,香客络绎,言笑晏晏。薛浅芜钻来钻去,一会儿摸个绣袋,一会儿拽个风铃,待到卖家反应过来责骂的时候,人已没了踪迹。
转了整个场子,没有好玩的了,折身离去,猛的瞧见前方有个白衣绰绰的如画身影。几天没见,扪心自问,思念还真是成灾啊……
刚想上前打招呼,心却莫名一虚。对了!想起来了,她狗急跳墙做了坏事,侵犯了他的肖像权。
普通的相认,不足以平抚心中的忐忑,也不足以弥补愧疚,她得来个热烈些的……这样于己可祛慌乱,于他可消耿介。
“好哥哥,亲哥哥,神仙般的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薛浅芜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猫身跳将过来。
东方碧仁听见声音,脸部一滞,才转过身,脖子直接被人环抱住了。薛浅芜极力发挥身体的柔韧性,企图用高难度的动作博君一笑。提气悬起双腿,缠在他的腰间,与此同时“吧唧”一声,准确无误,亲在了他的唇上。
东方碧仁完全晕了,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身躯僵直如旗杆,任她轻薄。
风止了,人静了,云彩不会动了,金龟不会跑了。薛浅芜觉得唇间有簇火苗在烧,发光发热,浑然忘记最初为了什么,直到一声超高分贝的恐惧尖叫响起。
这音夹杂着愤怒、不甘、心痛、不可思议,如同铁锹擦过水泥地的不和谐,惊醒了沉醉不知归路的鸥鹭。
薛浅芜的手一松,腿一抖,整个摔了下来,倒在地上四仰八叉。
东方碧仁面目呆呆,颊烧脖子红,也不弯身扶她。薛浅芜狼狈爬起,溜眼寻找罪魁祸首。这才发现,自己真够粗心。
东方碧仁的身侧,站着一男一女,本来也是相当抢眼的人物,但因薛浅芜的瞳孔里只有东方,竟把他们当成了路人甲和乙。
既然看了,就要有个不深不浅的印象。那位男的衣饰华贵,亦是一身白色,但有金丝纹线镶边织锦,多了几分尊奢耀眼,却少了点简约洒脱。模样似乎颇为俊朗,仿若神刀斧工精琢而成。薛浅芜意有所属,也没多么上心。
女的一副仙女样儿,长发及腰柔顺直,白皙面庞娇似水,头上金钗步摇,耳垂闪烁珠翠,身着嫩黄绫罗,脚穿缀玉响屐。只是此刻,她张着樱桃鲜红嘴,脸上带着“好白菜被虫咬了”的惋惜恨意。
过了很久,她的雾眸锁泪,幽幽问道:“东方大哥,这个小叫花女……”
薛浅芜一愣,她在说我?!
东方碧仁咳了一声,缓缓正色说道:“她是……我的结义妹妹。”
薛浅芜一怔,他在说我!?
“妹妹?你何时认了个无赖妹妹!”仙女吃味问道。
东方碧仁淡淡笑了笑,避而不答,却指着富贵男,大方自然地道:“义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富贵男打断了话:“我是东方弟的好朋友。”
仙女不等东方碧仁介绍自己,走近拉住他的胳膊,偎着甜蜜说道:“我是哥哥的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冤家伴侣。”
“从小的伴侣?你俩娃娃亲啊?”薛浅芜睁眼问着,半酸半羡:“金童玉女,倒是一对神仙璧人!”
仙女闻言喜上眉梢,柔婉一笑,拉着薛浅芜的手道:“既然你是东方大哥的义妹,今后也就是我的义妹啦!”
东方碧仁瞅着薛浅芜,是对仙女说话:“素蔻妹妹,不要闹了。这伴家家的游戏,还没玩够么?”
那被称为素蔻的仙女,低着纤眉不再作声,哀怨楚楚,东方大哥一直都是如此不解风情。
薛浅芜忽而快乐起来,心似飞翔,凑到东方碧仁耳旁低语一句:“你是怕我打烂醋坛子吗?”
东方碧仁尴尬站立,胡乱点了点头。薛浅芜又道:“你个欠情债的!看你怎么脱身!”
“这不怨我……”东方碧仁咕哝一句。
“怨你就怨你!怨你长得俊,怨你风度好,什么时候我也把你弄成乞丐样儿……”薛浅芜险恶一笑。
素蔻仙女看到两人卿卿我我,喃喃悲摧地道:“好女人都被二师兄糟蹋了,好男人都被二师妹霸占了。”
东方碧仁的手指,不着痕迹,径往薛浅芜的耳朵里堵去。
“你给我掏耳屎啊?”薛浅芜憨笑说道:“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放心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富贵男看着妹妹难受,有些不忍:“东方弟……”
“哦,对了!”东方碧仁的眉微微一挑,问道:“迁兄,你迢迢到烟岚城,可有要事?”
富贵男笑了笑道:“你走后不久,素蔻妹妹就想得紧,一天到晚怂恿着我,出宫游玩。正巧听闻东方弟要举办一场相亲典礼,为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找到归宿,促进我朝人口繁荣,利于城乡局面稳定。这等好戏,百年不遇,怎么也得看看,就悄悄地来了。”
东方碧仁随意说道:“宫里多闷气,出来走走也是好的。不过殿下身份特殊,务必得注意安全。”
薛浅芜顿悟,看着不一般嘛,原来竟是太子,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皇储赵迁!那他身边的仙女,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
富贵男有些警惕地看了看薛浅芜,不解东方为何在言语间透露讯息。东方碧仁笑道:“都是自己人,早晚都会知道,没有必要掖着。她是不会乱宣扬的。”
赵迁没再多言,转变了话题:“东方弟啊,烟岚城的匪盗猖獗,丐帮更是有组织有纪律,你虽行事稳健妥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入了他们层出不穷的圈套呀!”
薛浅芜没头没脑道了一句:“人言可畏,暗箭伤人。”
“是啊,这是他们惯常的伎俩。”赵迁显然错译了薛浅芜的涵义,跟着附和。
东方碧仁拍拍她的头:“神经大条的人,也有敏感的一面。”
“把我敲打傻了,这辈子就赖定你啦!”薛浅芜弱弱的抗议,实际上头顶酥痒得很舒服。
这时,嘤嘤的抽泣声时断时续响起。薛浅芜惊乍而起,谁在欺负良家女子?提提裙摆,握紧拳头准备干上一架!
放眼环视,没有找到施暴的人,却见素蔻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痴意濛濛地道:“我从京城赶来,风餐露宿,吃了很多的苦,东方大哥竟把我晾在了这儿……”
东方碧仁无奈道:“咱们先回驿馆去吧。”
薛浅芜忖思道,我这个电灯泡瓦数太大,不能再跟着照了,不然把人家公主怄出个断肠吐血,可就吃不了兜着也没法走啦。
东方碧仁歉意的看着薛浅芜:“凑空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