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定,他折身回去,翻找出一整套的多年珍藏。
打开匣子看一眼,检点清都在,便干脆利索地重新合上匣子,拎起出门,不顾天色,连夜下山。
刘彦仁对沈清都的到来,先是惊喜,旋又憾惜,像沈清都这样的出世之人,对子女入仕,就算开明允诺,也绝不会作此热忱奔竞之态。
果不其然,沈清都所道来意,皆是小女顽劣,谬承青眼,不堪驱使之类,算是直言相拒了。
明明云深天资极好,却无意于仕途,刘彦仁不好强求,却不胜惋惜,暗自忖度有无它法。
沈清都是带着断绝他征召云深念头的准备登门的。
“大人雅好棋艺,清都带来棋具一副,大人可否不吝赐教?”
嗯?说到棋?还向他请教棋?刘彦仁精神大震,兴奋地谦虚道,“哈哈,沈先生说什么请教,切磋、切磋而已……”
正要招呼书童取棋具,只见沈清都笑着移开梨花木小炕桌上的茶盏,将带来的匣子打开,东西被一一取出,刘彦仁看得两眼发直,心肝儿狂跳——
一副可折叠的墨底墨玉棋盘,盘面色浓如漆,纵横经纬以黄玉嵌成,机关精巧,沉博精美,醒目大气。
两笥黑白棋子,亦是同质黑白玉雕磨而成,不须把玩也知它质腻如脂。
等子落棋盘,当真是珠玑铿然,琳琅相击,清越无俦,赠与名山隐士,可与松泉风籁相和,闲敲于方寸小院,可教寻常巷陌增色,置于琼宇高楼之上,其声可远倾一城人。
真是听之忘俗,刘彦仁觉着自己那么多年的棋都白摸了。
更神奇的是,跟沈清都下棋,他胸间会渐渐涌起一股气,越下越盛,落子的底气越来越足,脑子也出奇地越来越清畅,似乎从前都是闭塞成团、糊里糊涂的,而此时宛如脱胎换骨,脑洞轰然大开,胸间展开万千山岳,思如浪涌,浩浩汤汤便腾漫而过,好不淋漓畅快。
“你、你是神仙么?”
沈清都落子收手,眼神平和,恳切道,“清都是一介俗人,所以来求见大人,也以俗人之情度君子之腹。”
“这话怎么讲?”
“此棋是清都七年前偶然所得,如今敬赠大人,以求一诺。”
刘彦仁惊呆,虽然沈清都没说棋的来由,但他也知这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磨不开眼地瞅着棋,搓手道,“这……沈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刘某无功不受禄,不能受这厚礼。”
沈清都默一瞬,低声微求,“云深自小主意极大,心思既定,便难转圜,她福薄,无缘受大人教导,大人在府学遇云深一事,也不足为旁人道。”
刘彦仁眉头微拧,他是想替云深扬名来着,不日即将起身回京,难道这趟将无功而返?
“这……是为何?”
“若大人莫问,清都必会倍加感激。”
*
沈云深被秋兰让去先洗了澡,暑气未消,晚上也热得很,她心中事重,无心乘凉,也没有冷热之感,洗完澡便爬上了床。
一个人躺着,冷静地打算以后爹爹动摇一次,自己帮他坚固一次,总有他认清现实的一天。一定不能再像今天爹爹找来时一样,还一味忘情赌气了,当真要牢记困厄不怨了。
轻轻翻身叹息,手落在枕头边,嗯?什么东西硌手?
摸一摸,是一本书,拿出来,翻翻。
惊掉!
望空眨眼,这里都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但见一眼就抑不住心滞,不敢多看,又好奇。
小心捡起来,颤着心尖儿翻开,逼自己细瞧真切——
咝,是两个人,一丝不挂,交叠拥倒在一起,那女子双腿大张,看起来两人下身贴得尤为紧密。
沈云深直愣愣地看着,脑中有耻意,但神思却不觉间专注其中。
相拥状很熟悉,她和爹爹这样过,又有似是而非的陌生,她和爹爹只有一次,脱得、脱得不着一寸,还是在漆黑一片里,而且那时候她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神智了。
联想那晚,配上这图画,不知怎么的就心热脸热,还想看下去……
再翻,再翻,再翻,一副副都是大异小同,所谓的小同就他俩下身从未分离过,也不是说始终严丝合缝,至少还是能看见浓密乌黑的毛须间横戳一根乌黑咙咚的粗棍,一副图里有,一副没有,一副露长些,一副短些。她和爹爹的下身从未这样紧贴过,那儿到底怎么了呢?
细细再翻那书,在第一页总算搞清楚了,共有两幅图,都是一个男子,但下身的东西却截然不同,一个软塌短小,一个昂扬挺拔,上面的青筋褶皱被画得细腻清晰。所以那根粗棍本就是那男子身前长着的,大小长短软硬会变?
那晚好像自己也被什么东西不停戳划,感觉奇妙,但是第二天早上看爹爹身上,又不可能有。若是这样就对了。
再研究画里的挺硬,一会有一会没,一会长一会短的问题。
那是因为,因为,冰雪心肝的沈云深瞅瞅另一页那副女子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看书名《古今房中术通考》。
原来如此……
愤怒瞬间取代羞意,她紧攥书页,咬牙恨骂,她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