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呢?”,结野晴明问道。
银时半天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说:“桂。“。他受到的精神攻击实在强大,到现在还没好转。整个人慢了不止半拍。
那么,桂在哪儿呢?
魔神被封印之际,茧消散在空中。琥宛若睡醒一般睁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吸血。抱着桂的脖子,狠狠啃下去。痛感与酥麻过电似的传遍桂的全身,回过神时,琥已经吸完了,神情畅快,红艳艳的唇半张,舌尖扫去唇瓣上残留的鲜血。她像是看虫子一样看着桂。
这不是琥!桂捂住血洞,心想。
琥的眸中恶意滋生,忽而转变为担忧。变化之快叫桂以为是自己错觉。
“你怎么了?“,琥帮着桂止血。
桂问她:“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被魔神追杀,然后我就昏过去了。”,琥扶起他。
桂看她半晌,“没事,被那什么魔神弄的。”
“银时在哪里?他还好吗?”,琥问道。
桂握住她的手,“在医院。你想去看看吗?”
“……不了。”
于是桂看望银时,以一种隐秘的幸灾乐祸告知。
琥再一次在桂的居所住下。然而对其亲密行径十分排斥。摸摸抱抱还好,亲吻会直接扇脸。举着巴掌的琥与挨了巴掌的桂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我这……”,琥放下手,“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排斥……”
桂摸摸脸蛋,“没事。明天结野晴明想见你,与你有话说。”
“不了。”,琥立刻反驳,“我不想见到任何人,除了你。”,她的眼睛深情款款,桂却不予对视。
他一等结野晴明恢复就请到家,哪料琥已逃之夭夭。结野晴明看着这屋子,念念有词,画出手印,一团黑色的烟雾燃烧殆尽。
“琥被附身了。”
亮黄色的火焰逐渐消失,余下鱼腥味挥之不去。
琥在春雨第七师团舰上。
她一睁眼就在了。身边是神威。
“我怎么在这?”,琥揉揉眼睛,总觉得脑子里都是浆糊,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神威笑眯眯地,“谁知道你怎么找来的。一见面就热情地要吸我血。”
琥觉得脖子有点疼,按了按,忍不住“嘶”出声。
“我把你砍晕了。醒来之后就正常了。”,神威头顶的呆毛抖了抖。
“是我吸血吗……”,琥结合桂的表现,不难得出自己有问题的结论。她想去找结野晴明,但是身体动不了。一有这种想法,就会立即忘记。
神威问她:“你怎么了吗?”
“去……找……”,琥的瞳孔瞬间放大,旋即恢复正常,“没事。”,她甜笑着回应。神威摸摸下巴,猛地出手。琥条件反射般招架。两人乒乒乓乓开打。神威纵然放了一半水,可是琥的应对比以往好上太多。而且,动作习惯截然不同。神威逐渐有了兴致,一点点增加实力。琥全接住了。
她的表情变了。变得和刚刚见面一样讨厌。
“你是谁?”,神威一个扫堂腿踢过去,笑眯眯地问。
“琥。”,琥跳起,正好避开。
神威一脚蹬在墙壁上,鹞子翻身,长腿劈空,“那个女人,可没有这么厉害。”
“那你认为我是谁呢?”
“不重要。滚出琥的身子就好。”,神威睁开眼睛,冷漠道,“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控制,需要加强训练。”
“哼。”,魔神冷笑,“她不过蝼蚁,空有操纵鬼门的能力却不会使用。”
魔神退到神威远处,眼波流转,纯粹的黑色从眼中流出,逐渐构成三米之高的大门。
门上恶鬼咆哮,岩浆迸溅,千万种酷刑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看是黯沉的红色。白骨堆积,曼珠沙华摇曳。黑烟若脱缰野马,似洪水滔天,一泻千里。
神威严阵以待,总是如此,无法逃脱水一般充斥整个房间的黑烟。灵魂被撕裂,硬生生被拖拽出身体。他看见自己的身躯轰然倒地。他被藏在黑烟里的无数手拉进门内,眼睁睁看着鬼门关合。
这个世界,没有光,没有希望。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扑面而来,欲把人咬碎吞噬。暗红色的纱不知从何垂下,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纱后鬼影晃动,哭嚎不绝于耳。神威甩开那些弱者的悲吟,剥开层层红纱,无视奇形怪状的鬼怪。光滑可鉴的地板伸出一只只手试图拉他沉沦。然而神威统统漠视,他要找到那个女人。
掀开最后一层红纱,一个女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哭泣。她面前是一个骨瘦如柴,面容尽毁的少年。少年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琥。”
神威肯定地喊道。
琥回首,两眼红肿,“神威?”
“你还要在这里哭多长时间。”,神威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复以往的笑里藏刀。
琥站起来,“珀……死了啊……”
神威牵住她的手,“所以你要跟着死吗?”
“你不懂……”,琥挣扎着,无法逃脱他的钳制。
神威湛蓝色的眼睛盯着她,使她无法逃避,“你要变得强大。才不会有更多人死去。”
“……”,琥停下动作,神情彷徨,“怎么了吗……”
“我被占据你身体的玩意吸进这里了。”
“那你……”,琥望向四周,“我才进来一会儿啊。”
“你还能出去吗?”
琥试了试,完全不行。一股强大的阻力使她停留在原地。
琥终于从失去珀的悲痛中清醒一点。她撩开红纱,触目惊心。
所有受苦受难的鬼齐刷刷看向她。它们狰狞的面容上两只眼睛,或者说是窟窿更为恰当,直勾勾盯着琥。下一刻,一齐向她奔去。沉重的锁链“吱吱呀呀”的无穷无尽的从地底被拽出,与地板撞击铿锵有声。刑具随着他们移动。一切都乱了。红纱四处飞扬飘荡。
琥背起珀,抱紧神威,“我会把你们救出去的。”
神威双手揽住她,“我相信你。”
最近的鬼一只手即将碰触到琥。它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在那张满是伤痕破破烂烂的脸上愈发恐怖。
然而,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三人沉入了地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们捶胸顿足,被拉回原位,继续承受赎还生前罪虐的刑罚。
三人被淹没。
比水粘稠厚重,比土艰涩参差。
不停地往下,往下,往下。
口鼻被堵住。
琥和神威对视着。
不知何时是尽头。不知何时是解脱。仿佛过了一万年。仿佛仅仅度过几秒。
终于,他们到了。他们的环境倒了个个儿。突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岸上是耸立的黑色堡垒。低垂的无月的夜空压在地面上,白色的花儿既做灯又做星。
神威昂首阔步走在前面。
琥抓紧珀冰凉的双手,踩着神威的脚印前行。她很怕珀被风吹走,因为他太轻了,灵魂状态下的人大概只有二三十克。
穿过庭院,厚重的大门紧闭。神威一脚踹开,带起阵阵灰尘。
“竟然能找到这里。”,一团奇形怪状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影子在大厅中间摇摆着肢腕,“是吾小瞧了当今人类。“
“放我们出去。”,琥将珀放在门口,对峙道。
影子的顶端裂开一条细缝,接着完全张开。黑色的眼白,白色的瞳孔,盯着他们,“人类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神威扔出门口摆放的大花瓶,旋身踢去。花瓶穿过影子砸在墙上碎成几十块。
“只有她可以触碰到这里的吾。”,影子摆动的触手卷住神威,狠狠摔到地上。
地板生长出惨白畸形的手拽住神威,使他不得逃脱。神威使出全身气力毫无用处。琥双手合十,紧接着两手反向张开,一柄武士刀凭空出现。
“哦?”,影子发出短短的音调。
“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琥握紧刀柄,将抓住神威的手迅速割掉。一只只手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化作焦黑。
琥举刀于身前,“你不过是过气的魔鬼,只能藏在我的身体里为非作歹。”
刀划下,凌厉的刀风顺势而去,划破影子。影子一分为二。
“还可以。”,两半影子逐渐融合,“但是不够。”
琥“嘁”一声,又是一刀。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无论被破坏成何种模样,影子都可以恢复原状。琥站在神威和珀的身前,一步不移。
“你为什么不敢上前?”,影子捆住她,问道。
琥闷声又是一刀。墙壁上已是刀痕累累,深可透光。
“你在害怕。”,影子说道,“害怕吾。”
“吾自你内心而生,吾不仅仅是魔神的一部分,更是你的一部分。你的内心惶惶不安,你对以往厌恶,对现今依旧厌恶。你不是个贞洁专一的女子,你做不到普通女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闭嘴。”,琥向前一步。
“你害怕别人知道你的龌龊。虽然一直催眠自己无所谓,但是……”
“闭嘴!”,向前一步。
“你总是如此。对爱你的肆无忌惮,对旁人却顾忌颇多。任性,滥情……”
“闭嘴!!!!!!”
琥离影子仅一步之遥。
神威勉强睁开眼睛,“你以为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吗?!”
琥回头。
假的吗?不……不是假的。
眼中的真挚,谁都可以看出。
“那你,为何被它欺骗?!”
琥深吸一口气,挥刀。
刀光一闪而过,墙壁坍塌,既是星也是花的灯轻柔地映照在琥的脸庞上。
结束了。
琥回到身躯,把神威放回。
匆匆赶来的阿伏兔搂住琥,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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