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尘净在我旁边的房间,左边还是右边,南边还是北边?
我在冰冷的雨中如同一只失群的幼鸟,满怀着害怕与恐惧,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骆尘净,骆尘净。。。。。。”我不住声的狂乱的呼喊,每次一张嘴,雨水就会不停的灌进我的嘴里,我整个人从内到外,被雨水浇了个通透。
“骆尘净,骆尘净,骆尘净。。。。。。”我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划破了整个庭院,凄厉又尖锐。
“杜月西,我在这,出什么事了?”熟悉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般从一个房间里传了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扇门向我打开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出来,径直向我而来:“杜月西。。。”
我挣扎着扑向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怕到极致的眼泪,此时此刻才喷涌而出,滚烫着滴落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不要怕,我在这里。”骆尘净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将我的头压向他的胸膛,试图稳定我已经失控的情绪。
“有。。。鬼。。。”我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仅存的力气随着这两个字飘散而去,我的头软软的垂在了骆尘净的臂弯。
安全了吧。。。
绷了很久的弦怦然断裂,我的脑中轰的一声如烟花炸开,刺目过后,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不要怕,我在这儿呢,没事了,没事了。。。”温柔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重复,将我从黑暗中唤醒了。
有东西从我的头发上缓缓摸过,一片温热的肌肤在我的额头上盘桓一会儿,又慢慢离开。
还没睁开眼,我就已经知道,我在骆尘净的怀中————他的气息我太熟悉了。
费劲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温和的眸子。
“不要害怕,现在没事了,你看这烛火亮堂堂的。。。”骆尘净见我醒了过来,抢先安慰我道。
我向左右瞥了瞥,果然,屋子里点了有五六根蜡烛,亮的很,于是心里安定了下来。
“我是不是把全院的人都吵起来了?”我首先问道,话一出口,声音又沙又哑,看来是有些喊的过度了。
骆尘净伸出右手,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杯茶水,端到我嘴边,等喂我喝完了,这才回道:“也不是,这内院没几个人,就容生过来着。这家伙说没见过。。。那个东西,带着一班衙役还去捉了呢。”
“捉到了么?”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一想到那个恶心的东西,我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骆尘净又倒了杯水让我漱口,脸上挂了让我安心的笑容:“无功而返了。不过你放心,这个房间里我已经设了个截鬼阵,很安全的。”
这就好,这就好,我那惊惧了一夜的心,终于完完全全的落回了腔子里,能正常的跳动了。
暖暖的热气从他的怀里我的背上源源不断的传来,在提醒着我我仍在他怀中。
明明知道这于理不合,可我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怀抱,安全又温暖,这正是我现在急需的,没有矫情,也没有掩饰,我直接向他说道:“你怀里很暖和,再让我靠会儿。”
骆尘净笑意奔涌,声音温柔又欢喜:“固所愿尔。”
得到了主人首肯,我动了动身体,将头深埋在他的臂弯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回想,不要回想。。。
我在心底暗暗的安抚自己,强迫着自己忘掉那可怕又恶心的东西。
我的呼吸透过他白色的布衣,暖暖的打在他的胸膛,骆尘净紧了紧胳膊,将我们俩人贴的更近了。
他的心跳,我听的清清楚楚,很快,很快。
“你怎么拿那么多珍贵药材来了,和我还这么客气么?”骆尘净清咳一声,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有些不自然的沙哑,我马上就明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转移话题。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怕我再想起害怕的事,特意与我聊些无关的话题,让我暂时忘却那件事。
“没和你客气,是别人送我的,我用不上,就拿来给你了,你不是会医吗,谁用得上就给谁用吧。”我配合的回答他,舒服的享受着他怀里的温暖。
骆尘净的手指慢慢抚上了我的脸庞,他的声音很柔很柔,柔的象要滴出水来:“我很高兴,你不和我见外。”
情人间的私语?
我惊诧的睁开眼睛,只见那美如冠玉的脸庞向我压了下来,他那温润的唇,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我的唇上。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没有意乱情迷,也没有忘却自我,我很清醒的用牙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磨了几下,然后很清醒的告诉自己:感觉还行。
当骆尘净第一次用舌尖扫过我的嘴唇的时候,我十分理智的推开了他:刚被那个恶心冰冷的东西用舌头舔过,我怕我吐了。。。
骆尘净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霞,含着羞意的眼睛中,还透着一丝迷离,一丝情。。。欲。。。漂亮的惊人,魅惑的惊人。
对着如此美色,我失了神。
我挺起腰身,搂住他的脖颈,轻轻的吻上了他那双让我喜欢至极的眼睛。
我的唇下,他的眼皮在颤抖。
他的膝上,我的身体在颤抖。
我将他的头揽的紧紧的,嘴唇掠过他的耳畔,然后我听到自己很镇静的说道:“骆尘净,你来我家提亲吧。”
话语刚落,我搂抱着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家过年,有可能更不了,亲们不用刻意等,后天来看吧,后天的三章,肯定是跑不掉的。。。想想都觉得累。。。我这歹命。。。
☆、第 36 章
骆尘净的身体只僵了那么一下,随即又放软了,然后他轻轻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我二十四了,是不是大你许多?”
“十六。”我缩回到他的怀里,静静的偎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跳。
过了良久,骆尘净极轻极轻的说道:“八岁啊。。。”声音空灵又缥缈,虚的让人抓不住。
拉过他的手,我一根根的把玩着他那修长的手指,一直觉得他的手很漂亮,现在,终于有机会仔细观瞧了。他的手很暖,掌心微微有些潮,我将他的手展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又慢慢把他的手握起来,两只手攥在一起,他的手中,是我的手。
“十天,十天内来我家提前吧,嗯,过期不候。。。”半认真半玩笑,我淡淡的抛出这句话来,似有还无的堵住了骆尘净的后路。
骆尘净使劲攥了攥我的手,轻轻说道:“我记得了。”
闹了一夜,现在放松了下来,睡意顿时袭来,我打了个呵欠,在骆尘净怀中找出个舒服的位置,拉着他的手,我逐渐睡去。
晚上折腾的时间有些长了,我这一觉很晚才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骆尘净并没在屋里,却是三娘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我看了看窗子,窗帘高挂,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来,我坐起来刚要和三娘说话,却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我的,大大肥肥的,还是白色,怎么看都象是骆尘净的,我急忙问道:“三娘,我的衣服。。。”
三娘见我醒过来了,立刻把我的衣服递了过来::“昨晚上小姐在雨里晕过去了,我帮小姐换的。咱又没带衣服,大晚上的也没地买去,就穿了骆先生一件,小姐你放心,这是新的,骆先生还没沾身,不碍的。”
昨晚就换了?
我说骆尘净抱着我的时候,我俩身上都是干的呢。
那时候惊吓交加,我竟然没有留意。。。
我一边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三娘,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
“天放晴了吗?”
“一大早就晴了,今天日头很毒,有的地方都晒干了呢。”
我穿好衣服,洗了洗脸,然后拿起梳子梳头发,一梳头就感觉头发有些涩,这才想起来昨晚是淋了雨的缘故。
“三娘,有热水吗,我想洗洗头。”
三娘笑道:“骆师爷早就吩咐给小姐备下洗澡水了,这位骆师爷,当真是个仔细人。”
“他去哪了?”我终于还是向三娘问出了这句话。
“一大早就听说倒了好多房子,骆师爷和县令大老爷连早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骆师爷让我转告小姐,请小姐随意住着,要是没意思了,就去他书房看书,他要晚间才能回来呢。”
住着?
此地虽然有佳偶,不过也有恶鬼,当生命与感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三娘,我想下午就回家,路能走吗?”
三娘道:“骆师爷说让小姐多住几日,咱们不住了?”
“不住了,在这里没有家里住着安心。”
“那倒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就是皇宫也不如家里住着舒坦。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让他去看看路。”三娘答应着,去找张山商量了。
我一边洗澡,一边琢磨着昨晚和骆尘净的事情。
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感觉象做了一个惊奇无比又瑰丽无比的梦。
先是恶梦,后是绮梦。
恶梦我不愿再想起,只是这绮梦,我必须要好好将它搞通透。
从北丘回来后,我与骆尘净一直没有再见面,也没有再联系,而这次一来,骆尘净与我竟然在一夜之间转换了身份,由以前的同路人变成了亲密的恋人。
我一直对他有好感,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在心里,对他一直比别人亲近些,他眼中的温暖,从始至终都一直吸引着我,我既然想过要嫁给他,他在我眼中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我接受他是很自然而然的。
可骆尘净是什么时候心中有我的呢?他说是在庆县。
庆县那个夜晚,逆旅之中,孤灯之下,他用一块帕子替我诊了脉,我用病弱的身体晕倒在他的怀中,是那时,他对我生出了怜惜之情么?还是在我的淡淡言语中,让他探到了我故作坚强之下的柔软?
他说他看穿了我,看出了我们是同类人。
是啊,我和骆尘净是同一种人,内心都写满了故事,都充满着悲凉寂寞,我们惟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用笑容掩盖了寂寞,而我用冷漠隔离了情感。
扒掉虚伪的壳子,我们骨子里其实有着相同的东西。
我的过去谈不上惨烈如火,也谈不上痛不欲生,现在想来,除了满纸的孤寂,再也写不出别的来,而骆尘净却比我要复杂的多,他的过去,掩着永远抹不掉的伤疤,而且是他不愿揭开,甚至想刻意遗忘的伤疤。
他对我有情,不然他也不会抛却了理智,抛却了他一贯疏离的面具,与我相拥相吻。
可这份感情,却仍不足以覆盖他过去的伤疤,所以,在我让他提亲的时候,他为难了,他僵住了。
我听过他与十公子的对话,自然知道他于过去不能忘情,我让他十天之内来提亲,就是在赌,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若我重于往昔那沉重的情感,他肯定会来提亲,若那过往压过了我,那么,我人生的第一次感情,很可能会到此为止,无疾而终了。
我是个很实际的人,从不会有什么浪漫的想法,浪费时间又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即便再美好,我也不会再去发展,而我能真心面对的感情,只有结局是婚姻的那种。
若骆尘净没有与我共度一生的打算,我断不肯由着自己在他温柔的网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