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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是个啥意思啊?我昨日学了大葱叔说‘**他奶奶的’,被爷爷扇了一巴掌。”江海把舌头吐了几吐,在船尾按规矩压着腿后,悄悄问楚平。
    楚平头皮有点发麻:“嗯,嗯。这是骂人的字,你葱叔他们,是习惯说这种话,你小孩子不要学。嗯,不同环境里生存的人群,都有一些特定的语言方式,比如荡口村,也会和其他的村子有一些不同的发音是不是?(江海频频点头)如果你要进入一个群体,你首先要学会他们的说话方式,这样才能打成一片,才能更好地融入进去,当然,你到了绝对厉害的地步,你也可以改变他们,让他们按你的意思做!”
    “师父,你还是没说‘**’是个啥意思啊?”
    楚平一脑门黑线,“‘**’就是,咳,男的和女的,那个意思。嗯,长大了你就懂了。平常时候不能说这个字!要讨打的。”
    江海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水势平缓的鲤河里,来来往往的船只多了不少,码头也比山里的小渡口大得多了。楚平的伤势已有恶化的迹象,他偶有喉头一甜和咳血的时候,丹田已经有一些刺痛,而他的脸色,本来黑的皮肤有一层灰败的气息,而他的双腿,也越来越使不上力,连上个崖坡也觉得很是辛苦。
    行得数十日,就到了飞云县的飞云城,这是三合群最富庶的城市,有诗云: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沿河的景观也与山里大有不同,江海的眼睛早已不够使了,不管是河边的房屋建筑,还是各种各样的农作物,人们的衣着服饰,全是需要楚平解答的问题。
    楚平这些时日一边督促江海练功,一边在舱中编了好些小玩意,江船又捕了好几尾大鱼,“江叔,你和海子进城去吧,船由我看着。”楚平道。
    江船点点头,把船泊在码头上,把船缆系好,“你不用那般忙,我和海子会给你带吃食回来,不用做饭了罢。”江船道。
    楚平应了。
    江船和江海回到船上的时候,楚平的脸上有一个明显淤青的巴掌印。
    “怎么回事?”江船关切地问道。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江船根本没信楚平的说法。江船到旁边的小船人家打问了一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条大船挂了小船一下,船上的恶奴反而怪楚平没有管好小船,下来扇了楚平几下。旁边的船家也十分气愤,但大船上挂的是飞云城里水上霸主王家的旗号,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江船闷闷回到船上。
    “江叔,没事的。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去咬狗吧。”
    江船没有接楚平的话,只是让江海端端正正地站在他面前。“江海!你现在知道了吧:如果你不够强大,你就会被人欺负!海子,爷爷和你师父都不成了,只是希望你长大以后,不要象我们一样——被人捏被人骑!”
    楚平默默看着江水,脸上的淤青显得淡了许多。
    江海就是在这个夜晚告别了他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师父,为了你,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江海在心中暗暗发狠。
    因果循环,自有天道。
    小船一路艰难上行。终于到了沙河县。
    “江叔,把船泊这儿吧,我要上岸去取此东西。”楚平道。
    “你气色这几日这么差,有什么东西我帮你去取吧。江船看楚平脸色灰暗中浮现出暗黄。
    “那地方要走一个多时辰,还比较难寻,咳咳。”
    “那我陪你明早一道去,晌午后就可以回船。海子也这么大了,看个船还可以的。”
    江海一挺小胸脯,“没问题!”
    江船几乎是半掺半架着楚平找到了当年埋物的地方,这位置在一处山穴旁边,还在一处灌木丛后面的地下,果然取了一个布包。江船见楚平气喘得厉害,不由分说,背着楚平花了两个时辰回到船上。打开布包,见到金光灿然,赫然是十几块金锭和金制的手饰。
    “哇,师父,怎生还藏着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值钱的样子。”江海第一次看到金锭。
    楚平看了看满头大汗在舱里忙着做饭的江船,对江海道:“海子,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没有点存钱,是万万不成的,但一个人也不能被金钱迷花了眼,迷花了心!贪婪就是魔障!师父早年过得惨了,做的事现在想来太过偏激,好在当时有个长远的朦胧想法,才会存着这些。”
    “省的了,师父!”江海拿着一个金锭抛着玩儿。
    江海的后脑勺上被江船拍了一巴掌,金锭落在了江船的大手上,“小兔崽子,这些钱要给你师父看病!是你玩儿的吗?还要记得一点,财不露白!懂了没有?!”
    江海摸着被拍疼的后脑勺,一扁嘴:“不懂!”
    江船作势又要扬起巴掌,楚平笑着把江海拉到身边:“财不露白,就是你就算有钱,但也不要把钱拿到外面给大家看,因为这样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就可能对自己不利。”
    “就是师父你前几日说的什么‘锦衣’什么‘夜行’?”
    “咳咳,锦衣夜行。人平淡些好,炫耀,就象天上的流星,一瞬而已,其实骗的是自己。咳咳。”
    江海忙不迭地给楚平捶着背,“师父,懂了。”
    江船把饭做好,对楚平道:“我给你再找个人看看,你这个样子,路途还远,可撑不下来!”
    楚平只得点点头。
    郎中闭着眼睛号着楚平的手脉,然后又让楚平张开口,平躺下来又按压了楚平的前胸和小腹。此人六十来岁,也算是百里之内有名的郎中,光请他来这一趟,就让江船把钱花得有点肉疼。
    这郎中眼神如刀,盯着楚平的眼睛,又看向江船,“小兄弟这不仅是病,而且还有伤啊。是要我直说吗?”
    “直说无妨。”楚平笑道。
    “小兄弟,你丹田肺腑的伤是老伤,有个几年了吧。(楚平点点头)本来好好休养不要动气动怒,也还好。后来不知为何又有重伤,这次是伤上加伤,外面看不出来,但内里却全是乱了套,五脏均有挪位,脉象已散乱无序,已非老朽所能用药石可治。另你有经年风寒入体,本来可用火灸去除,奈何你内伤却不适宜,老朽真不知道如何救你!”
    江船听了着急:“王郎中,你是这百里之内最有名的郎中了,总有法子延缓平哥儿的伤势和病情吧。”
    这王郎中沉吟了一会,脸色有些阴沉不定,“老朽就勉为其难,开个方子,这些药材比较贵重难寻,也许那‘百草堂’才有得全。好在这‘百草堂’并不多远,你找到我的路上靠左边就是,可看见过?”
    江船应道:“我看见的,多谢了。”
    “别忙谢老朽,这个方子也只能延缓小兄弟的伤病,但要治愈——”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打紧!咳,多谢王郎中了。”楚平笑笑,“生死由天定,富贵总是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老头道:“看小兄弟目中灰淡中暗伏红赤之色,心中当有郁结之气,难得你这般看得通透,只是需真正明白,这寿限才能延绵!”
    楚平心中一凛,这老头话锋锐利,极富人生哲理,忙拱手道:“愿请教张叔。”
    “身为心之表,眼为心之窗,小兄弟,老朽不知你前世今生,但看你眉眼,当还有心结未开,创伤郁结,气息不平,脉象才有如此散乱。如你能打开心窗,无惧死生,则光由心生,心无疑惑,可少受这伤病之苦也。”
    “受教了。”楚平忙忙谢道。
    “老朽也是照本而言,这也是老朽的师父告给老朽,老朽也无法达到这种境界啊。”
    江船付了诊金,与王郎中同出小船,去那“百草堂”拿回来几十包药,“这王郎中真是有些本领的,听说他的师父是修真的修士!”江船还采买了药罐等器物,“那‘百草堂’也很不错,把如何煎药哪些药材分别有哪些忌口都说得一清二楚,这可比我们镇上的要强得太远。”
    楚平笑笑:“咳,这些个药价格很贵吧。”
    江船点点头:“好货不便宜,便宜无好货,唉,天下都是这个理,好在你还有存续的银两,否则这一下还真是买不回来这些药材!”
    楚平道:“多谢了,江叔。”
    江船道:“你也是海子的师父,以后再也休提‘谢’这个字,你那小葱兄弟交得好,有股气大方爽气。”
    “是!江叔!”楚平到船尾看江海站桩。
    江船的一席话让楚平突然想起了梅香,只觉得梅香这个弱女子身上也有这种大气凛冽,不禁喃喃道:“一别七八载,归来隔阴阳。天地风凛冽,梅花依旧香!”
    “师父!你说什么?”江海听不太懂。
    “海子!”楚平眼中泛起一层水光,“师父有些想起以前的旧人了,有些事情不愿想,有些人不敢想,这也就是郎中所说的郁结之气吧。但不管我想不想,这些人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这些事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海子,师父让你以后做两件事。”
    “什么事?”
    “你过来,我悄悄说给你。”
    船舱里的江船在忙碌,江海凑到楚平嘴边,江海对他耳朵喃喃说了几句,江海面色有些难看,小嘴一扁:“师父,你不会死的。”
    楚平哈哈一笑:“咳咳。人都会死,记得你应承的话。”
    江海不自然地点点头。
    楚平很庆幸他能够顺利地取出第二个藏着银两的包袱,那是一处看起来毫无可疑之处的高地,包袱埋得很深,包了数层。楚平想起林家林木氏藏匿宝物的方法,如果不是那女人疯了一般在**的时候梦呓,他也不可能找得到。
    但楚平和江船到第三处藏宝地的时候,他发现这一处显然被别人发现了。
    “平哥儿,你藏东西可真有一套。”江船道。
    “再有一套,还不是被别人给取了去。”楚平摇摇头道。
    “你对这里的地形怎会如此熟悉?”
    楚平淡淡道:“江叔,我花了两年当捕快,对周围几个县的地形都十分熟悉。”
    “劫了几次?”
    “七次,这数字真不吉利。我都打探好了才下手,只对那些为富不仁恶贯满盈的家伙下手。”
    “就没弑过无辜的人?”江船的声音听不出温度和色彩。
    “当时觉得弑得都对,其实并非如此。”楚平眼睛看远方,仿佛在那远方山峰的虚空里看见了每一次劫弑的情景,现在楚平知道,从林家大院开始的每一次劫弑,都象一颗颗钉子,深深地钉在他的身体里,并且在吸着他的气血,咬噬他的精神,以前他没有觉察,现在他感觉到了,是的,林剥皮和管家不是无辜的,小七和他的儿子、林木氏难道不是无辜的吗?以前自己总是为自己找着各种借口,其实是自己无法面对!
    “所以,我相信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我的报应。”楚平静静地说。
    江船跺了跺草鞋上的泥,摇了摇头:“知道有错,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怕就怕死不承认,撞了墙也不回头。呵,我们回船吧。”
    在第四处藏匿银两的地方,楚平取出了他的第三个包袱。
    “江叔,我感觉我的身子稍好点了,但应该撑不长,我们走陆路吧。从官道走,会比水路快不少。”
    “好。你存的银子应该够买辆马车了。”
    楚平知道哪里的水路有暗洞,江船把自家的小船托上暗洞,买了一辆马车,三人就从水路改行陆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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