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聿被勒得简直不能呼吸:“看见啥?”
“看掩面佛的手啊呆子!”周岐压低了嗓音。
姜聿于是勉力从周岐的胳肢窝里看过去,这一看,浑身汗毛直竖,心脏几乎骤停!
只见进来时还并拢手指严严实实捂着眼的佛像,不知何时,竟然张开了十指,一双凸出的佛眼正从指缝间窥看堂下的人!这形状要多瘆人有多瘆人,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姜聿觉得那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他,登时毛骨悚然,差点叫出声来,周岐一巴掌堵住了他的嘴巴:“冷静点,你看谁喊出声了?”
姜聿随即左右看看,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差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世,两股战战的有,闭眼装死的有,湿了裤裆的也有,有的甚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栽在蒲团上,连昏倒都倒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来大家这会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就怕一出声引起了佛像的注意,扰了清净,成为第一个被祭天的出头鸟。
姜聿再转动僵硬的脖子去看徐迟。大佬就是大佬,不管什么时候都刚得不行,只见他背着手四处走动,一会儿扯扯经幡,一会儿摸摸华盖,一会儿又敲敲佛像面前的金刚杵——浑身上下写满了,看我呀快看我呀,这里我胆儿最肥了,快从我先下手吧。
众人都屏息凝神望着他。
那掩面佛也确乎被他吸引了注意,镀了金的眼珠追随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转去转来,但迟迟不见动手。
看来这只是一尊有偷窥癖的猥琐佛,没什么杀伤性。
姜聿心下稍定,从周岐腋下挣脱出来,一抬头,发现周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像,眉头紧锁,神情格外凝重。
“哪里不对吗哥?”姜聿小心翼翼地问。
“这尊佛……”周岐语带迟疑,不确定地道,“是不是在淌眼泪?”
“哈?”姜聿觉得周大哥可能是脑壳坏掉了。“这么多愁善感的嘛……”他随意地瞥向“偷窥佛”,这一瞥,随即定住了,不可思议道,“那掉下来的两颗金豆豆是什么?”
“靠,不会是真哭了吧?”
“谁家的佛还会哭鼻子啊?”
“难不成是一看送上门的祭品这么多,喜极而泣了?”
姜聿一时口不择言,叭叭叭了好多条。
只见掩面佛掉完两颗金豆子,可能是害臊了,闭上眼,又慢慢把张开的五指合拢了。
而后他端坐的莲花座竟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开始转动。
掩面佛逐渐往后转去。
“别介啊,要是误会你了我跟你说句对不起行不行,犯不着躲啊。”姜聿狂挠脑袋。
“你就闭嘴吧!”任思缈抡起巴掌抽了他后背一记,“我看你就是皮痒!”
这回姜聿挨了打也没呛声,适时缝上了嘴巴。
因为他又重新怕起来了。
掩面佛转过去后,转过来的是那个什么双生子狗头婴神。
他的形象比之抽象佛牌上所刻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甫一露面,惹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拔脚撤退至门边。
无奈大门被封死,实在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那恶心玩意儿的注视。
狗头婴神半犬半人,狗类的头颅大得出奇,身子又小得近乎袖珍,宛如刚降生的婴儿。一眼望过去,像是只有头没有身体,或者说,像是一条大狗张大了血盆大嘴,把孩子的头给吞了,只露出垂软的身子来。那金色的小身子上缠满了人肠,挂着一圈骷髅当项链,造型着实让人消受不起。
它那双狗眼睛正从一排人胸前一一扫过,里头闪动着贪婪的绿光。
“哥哥哥哥哥……”姜聿紧张到结巴。
周岐啧了一声:“你属母鸡的?咯咯咯咯要下蛋?”
“不是啊。”姜聿快哭了,“我突然动不了了,怎怎怎怎么办……”
“出息点!”周岐正色,“不至于这就吓成木头了!”
“靠,我是真动不了了我没开玩笑!”姜聿大吼,脸上都出汗了,“你看得出来我在使劲儿不?我他妈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恁是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你真不能动了?”周岐闻言,立马扭过头,使劲儿掰他的脑袋,确实是掰不动,啧啧称奇,“真的不能动了耶,跟石化了一样。”
姜聿:“???”
大哥你不皮这一下会死啊!
不光姜聿,同时好几个人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惊慌失措地高喊起来。
冷湫也未能幸免。
周岐下意识搜索起徐迟的身影,徐迟没受到影响,他正举着一盏油灯,研究墙上浓墨重彩的壁画。那认真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宗教方面的专业学者。
徐迟显然是在寻找什么线索,周岐不想打扰他,回头琢磨起石化的原因。他依次看了好几个人,发现了规律,这现象跟他们脖子上挂着的佛牌有关——所有把狗头婴神那一面朝外佩戴的人,无一例外,都被限制了行动。
一发现症结所在,周岐随即伸手去翻姜聿脖子上的佛牌,结果发现——翻不动!
而那边,狗头婴神也等不及开始行动了,它的头瞄准了属于自己的祭品,猛地从颈上弹射出去,狗头张大嘴巴亮出獠牙,想一口咬住年轻人细皮嫩肉的脖子,拖回身边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