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依然惨重。
经后来统计,伤的比亡的多得多。
这些血尸似乎转变了策略,不非得置人于死地了,但它轻轻咬一口制造出的恐慌却比把人直接弄死还要可怕。
那些被咬了的伤员成了安置在人群中的定时炸弹,使人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爆炸,害人灭己。
一顿腥风血雨的洗礼后,通往隔壁三号车厢的门打开了。
有人用几架重型机枪堵住了门,不让这群伤痕累累的“病毒携带者”进入安全区域。
周岐身后站着一大帮人,抱着昏迷不醒的徐迟,冷着脸站在门外,不说话也不动作,但强势的气场铺散出去,几乎能压弯枪杆。
幸存者开始叫嚣、指控或卖惨,三号车厢内部逐渐出现分歧。
这时,周岐听到熟悉的嗓音,正不遗余力地发表着人道主义演说,煽动性极强。
“我们现在对待伤员的态度,正是魔方想要看到的!它就是想让我们内部分化自相残杀,它就是想在我们中间埋下仇恨的种子,让我们再不能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我们难道要当明知这是陷阱还要往里跳的笨蛋吗……”
周岐听了几耳朵,觉得任思缈任医生很适合站在公共露台拉选票,竞选个区长之类的官儿玩玩儿。
最后,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下,那几架拦路重机枪终于还是撤走了。
但周岐也没进去,准确来说,他放那些全须全尾的“完人”进去了,自己则跟被血尸咬过的伤员一起留在了残破不堪的九号车厢。
伤员们没有异议,到了这个时候,谁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卑劣。
只要是个人,再怎么样,都有些没多大用但没了就彻底废了的气节。
好在血尸潮侵袭过后,被侵袭过的车厢的门恢复了正常的开关功能。
任思缈时不时会弄来些水和食物。
半个小时后,她还弄来了一位重要人士——克里斯汀,当然,重要的不是姓克的本人,而是她带来的的阻断剂。
天无绝人之路。克里斯汀在紧要关头找到并破解了孙勰留下的信息,在三号车厢的指定座位底下找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医药箱。
“阻断剂不是血尸病毒真正的血清,只是通过抑制中枢神经阻断病毒流窜的缓释剂,具体效果因人而异,时效长短也因人而异。”使用前,克里斯汀如此强调,“而且使用阻断剂还有些副作用,孙勰留给我的实验报告上说,中枢神经系统功能主要是调节各脏器系统的兴奋和抑制平衡,所以有些人会因为用了阻断剂而打破这种平衡,具体表现为低落嗜睡,或者亢奋躁狂,主要看阻断剂具体作用在了中枢神经哪个部分上。”
现在看来,徐迟表现得这么嗜睡,是中枢神经被抑制的那一种。
沉睡的徐迟看起来安静又无害,过长的碎发遮住了眉眼,添了几分沉郁。
“你让谁原谅你呢?”
周岐想起当时他冲进洗手间抱起徐迟,徐迟揪着他的衣领低声嘀咕的话,他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了听,左右绕不开原谅二字。
“你做错了什么需要求人原谅?”
不得不承认,周岐有点耿耿于怀。当时徐迟无意识中流下的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要是问你,你肯定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他叹气,拉过徐迟的胳膊。小臂上血肉模糊的创面已经被限制在手肘以下,血液凝固,此时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远看像是一大片狂放不羁的图腾。
周岐并不觉得疤痕丑陋,也不认为这是战士的勋章,他只觉得疼惜。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及时送到眼前的阻断剂……
徐迟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会亲手了结徐迟的生命?
这是徐迟熬了二十年才终于熬来的新生啊。
他怎么可能忍心?
“你在想什么?”
一道平和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徐迟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地醒来,柔和的目光投注在默默握着他手腕发呆的人身上。
周岐下意识脱口而出:“在想怎么带你私奔。”
“私奔?”徐迟用手撑着座椅想要坐起来,“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好。”周岐忙按住他,“别乱动,再躺会儿。”
“我躺了好久啦,现在感觉好多了。”徐迟看起来确实不像刚从昏睡中苏醒的人,漆黑的眼睛里跃动着久违的光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开玩笑,也不看看爷是谁。”周岐双眉一轩,笑了笑,十分自信。
自信的男人很有魅力。
徐迟眯着眼看了他一阵儿,忽然舔了舔嘴唇,说:“我想喝水。”
“给你备着呢。”周岐站起身,往怀里一摸,变魔术一样变出一瓶水,献宝似的递过来,“怕太凉了,喝了伤胃,我给捂了捂。”
徐迟拧了瓶盖,一口气把一瓶水喝了个底朝天,边喝,他垂下的目光边在周岐脸上意味不明地徘徊。
精致的喉结上下滑动,一道水痕顺着嘴角溢了出来,徐迟喝完,伸出舌头轻巧地一卷,一滴都不肯放过。
殷红灵巧的舌一闪即逝,像是怕羞,又像是在放肆大胆地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