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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弘方撕了我十一本书,把我的书包扔下去七次,拿水倒在我的抽屉里六次,在洗手间故意尿在我身上七次。”
    林暮亭苍白着脸,固执地站在玄关,一字一句地诉说着他入学一个星期的遭遇,“我告诉老师,老师根本不搭理我。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跟我说,让我跟林弘方好好相处,我怎么跟他好好相处,你们告诉我啊!”
    话说到后面,林暮亭有些情绪失控地吼叫着。
    他跟父母之间本来就因为出实验班的事情,有着父母单方面认为不存在,却在他心上的一道深可入骨的伤痕。
    父母从来不会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们只会认为是孩子不懂事,认为孩子不成熟,认为孩子记仇就是白眼狼,就是狼心狗肺。
    如果说朋友之间的设身处地,角色互换地互相着想是一种常态,那么父母似乎天生就不能理解孩子的世界,更不曾想过站在孩子的角度,去听听孩子的想法。
    林铭诚听到自己儿子连数字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就觉得这孩子心里面肯定有气。而且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是林弘方的不对。
    他把碗筷放下,“弘方的确做得不对,可是小亭,你要想一想,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了,所以弘方才会这么对你?而且弘方也就是恶作剧一些,又没有真得做出多大的事儿。”
    在林铭诚眼里,动手打伤了人,或者出了人命,才是真正的大事。小孩子家互相欺负什么的,每个男孩子都经历过,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亭,你是一个男孩子,今年都十六岁了,在古代都可以成亲生子的年纪了”林铭诚语重心长地道,“男孩子不能这么记仇,要心胸开阔,善于处理人际往来,跟同学老师好好相处。就这么说吧,爸爸当年读书的时候,没日没夜地看书做题,同学跟我都是拼了命地学习,哪里有你们现在这么多破事儿。”
    董佳宁这么多年来,对于林铭诚的脾气可谓是一清二楚,听见他这番话,就知道他已经不耐烦再跟儿子说下去了。而且林铭诚肠胃不好,过了饭点不吃饭,会身体不舒服。
    她拉过还背着书包的林暮亭,直接就把他推进去房间里,把门一关,照着林暮亭肩膀就拍了一下,“你这个死孩子,一星期不回家,回来就惹爸妈生气。林弘方把你怎么了,吃了你还是杀了你啊。哪个小孩子没做过几个不着调的事儿,你就又是告诉老师又是告诉家长的。妈妈读书时候,带过去的两个红薯都被同学拿走了,我还没说什么,就饿了一天。
    “谁这辈子能没遭过事儿了,你不小了,今年都几岁了,该懂事了。你想想,要是你成绩好,你老师能不给你出头,你同学能再欺负你吗?就是你不好好学习,所以现在才这样了。行了,换衣服出去吃饭吧,吃完饭赶紧来看书,听话。”
    “妈妈,你现在还觉得,我出了实验班,是我不好好学习的错吗?”林暮亭的声音像是破了音,带着莫名的低沉跟粗哑,从嘴巴里冒了出来。
    听在董佳宁的耳里,让她本就有的不悦,直接从五分变成了十分,“你出了实验班,不是因为你不好好学习,好好做题,还有其他什么事儿?你当我是傻子啊。那天把你打了一顿,你还没被打醒,还不打算好好学习是吗?”
    林暮亭眼神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出口的声音跟刺一样尖刻,“我以为,我去清平苑住了两个月,两个月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你会知道你错了。”
    “我错在哪儿啦?”
    董佳宁被林暮亭越来越乖戾的脾气气得火冒三丈,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你是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我啥时候这么顶撞过你外公外婆,我要是敢这么跟他们说话,他们都要打死我了!你说你妈错了,怎么着,你刚才把林弘方撕了你几次书都记得,现在是不是要记你妈打了你几下,让你跪了多久,然后想着怎么报复你妈是吧?你两个月没跟你妈说过话,打你电话就挂了,你还得意了是吧。有你这么做人儿子的吗?我要不是只有你一个,早就把你掐死算了,省得天天跟你这个白眼狼生气。”
    无可言喻的灰心丧气传遍了林暮亭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他本就疲倦的神经叫嚣着难过跟失望,逼仄狭小的房间让他心中的郁气更盛,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嘶吼发泄。
    为什么他会摊上这样的同学,这样的父母?
    父母每天跟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看书学习,他们想过他究竟喜欢学习吗?
    他高二到了理科普通班,仍然要学他根本无力提高的数学物理化学,还有新增的生物。如果他下个学期回不去实验班,他是不是又要被董佳宁揍一顿,让她发泄发泄?
    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跟父母讲道理,莫不是有病?
    他把手上的书包放下,把被撕碎的书拿出来,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如果我再待在这个班,别说成绩,恐怕不用多久,我都不敢去上学了。
    “我要换班。”
    董佳宁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不可理喻,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你以为四中里面,换班是你上下嘴皮子一合,就能换的吗?你已经开学了,你要去哪里找关系送钱,你都没有那个关系。这个社会哪里是你们这群孩子懂的,你成天不好好学习,就是闹出一些幺蛾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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