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好像就在眼前,任凯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梁立野挤出五个字。
电梯来了,他们双双进入,梁立野按下楼层,任凯瞥了一眼,刚要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你也去五楼啊。”
梁立野没吭声,任凯又问:“过来找许知?他可不在医院里。”
梁立野眉毛微挑,戾气缓缓爬上脸,他扭头不善道:“你和我的Omega很熟吗?”
“熟啊,当然熟了,我俩一个科室多少年了。”任凯耸耸肩膀,对梁立野说:“你也别我的Omega这样念了,再过不过你俩就要离婚了吧,到时候许知可就不是你的了。”
“离婚?”梁立野好笑道:“你可放心吧,我和焉许知这辈子都不会离婚的。”
任凯一脸不屑,“梁记者,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狂妄啊。”
电梯到了五楼,梁立野看准时机先一步跨出去,嘴角擒着讽笑,他说:“那也比任医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要好。”
两个alpha互相拌嘴,最终站定在了同一扇门前,两人面面相觑。
吴政何听到声音,拉开门。梁立野把手里的三明治递给他,“吴老师,这个给你买的。”
吴政何谢着接过,而后看向任凯,神色逐渐严肃,对他说:“任医生,今晚的一个急诊伤患家属投诉你了。”
吴政何同任凯进办公室谈话,梁立野两手插兜往焉许知躺的病房里走去。单人病房里开了一盏床头小灯,焉许知的脸落在这丰茸的光晕里,静谧美好到不像样。
梁立野踮起脚慢吞吞走进去,拉开的门“咔”的一声合拢,他吓了一跳,转身拉住扶手,责怪地看着发出响声的门。
躺在床上的Omega眼皮微动,但是没有醒来。梁立野回过头去,心虚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床边,在小椅子上坐下,像只重新回到主人身边的大狗狗,耷拉下来的脑袋好想要被人揉揉。
焉许知还没有醒过来,梁立野心里有数不完的委屈。
他抿着嘴,咽下喉咙里的酸涩,侧过头,注视着焉许知。
视线是一张网,绵密的爱把焉许知笼罩,梁立野压低声音,喃喃自语,“许知,你不能够这么自私。”
“你怕自己不能爱我,所以你就要离开我。可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他垂眸,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间,声音像是刚打开的汽水,酸涩的气泡不住地往外蹿。他揪住自己的衣服,忍着那股没出息的哭腔,很小很小声说:“我怕和你分开,一年还是几年,听到你过得不好的消息。”
“我说过要照顾你的,你不可以把我抛开。我生是焉许知的alpha,死是焉许知的死alpha,赖也要赖一辈子的。”
“死alpha?”焉许知睁开了眼,稍稍侧目。
梁立野觉得自己是幻听了,特别是在刚才那一番言论后,他竟然特别希望这一声是自己的幻觉。
可焉许知没能让他如愿,慢慢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张开,轻轻卡入alpha杂乱的发丝间,就真的是像在逗狗狗一样,不轻不重地揉着脑袋。
“梁立野……你好爱撒娇。”
梁立野呆若木鸡,涨红着脸,当机了。
第十六章 水晶(三)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梁立野的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磕磕巴巴问着。
焉许知的手没有收回,手指顺着梁立野的耳边滑到脸旁,指尖轻轻用力,抬起了梁立野红透了的脸。他们互相对视,焉许知告诉他,“你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梁立野不敢确定道:“你都听见了?”
指腹摩挲着alpha下巴上的胡茬,焉许知漫不经心问:“你怎么总哭?”
梁立野歪头张嘴咬住他的手指,牙齿磕在皮肉上,就轻轻一下。焉许知往后缩了缩,听到梁立野忿忿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焉许知往被子里缩,手掌蜷拢,握成了拳头,他说:“对不起。”
梁立野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他往后躲的手,两只宽大的手掌紧紧包住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他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心碎的阴影,喃喃道:“别和我说对不起。”
焉许知愣怔,就听他哽咽,“吴主任说这个病是可以治疗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你不要一个人硬抗,你还有我啊。”
Omega对于alpha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附属品,而是补缺alpha一半灵魂的钥匙,是打开家门的钥匙。梁立野的Omega不要他了,那么他就没有家了。
焉许知叹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他问:“梁立野,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爱你了怎么办?”
梁立野一愣,抬起眼呆呆地看着他。焉许知说:“这种病发展到后期,Omega会失去思考的能力,信息素也会消减,一直到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完全消失,你在我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
没等梁立野说下去,焉许知打断道:“我不能接受这样子的我在你面前。”
“那我呢?”梁立野站起来,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