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梁立野拿起笔,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同意了。
同意和焉许知离婚。
“梁老师,你这是在签什么?”廖莉一声惊叫,抓起梁立野手里的申请,薄薄的纸张被她抓得皱巴巴,她震惊的看着那份申请,又看向梁立野。
梁立野皱眉,背靠着椅子,“把申请给我。”
“你要和焉医生离婚?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梁立野没什么表情,手里的笔点了一下桌面,撑着拐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廖莉身前,伸手拿过那张薄薄的离婚申请。
他说:“太累了,我不想爱他了。”
“许知,你还好吗?”
任凯轻叩卫生间的门,焉许知趴在洗手池上,不停地干呕。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嘴里全部都是苦涩。焉许知拧开水龙头,把脸打湿。隔了很久,他缓缓直起身,迈着虚弱的步子走到门口,睫毛上挂着水珠,白着脸摇头,“我没事。”
“我车开过来了,你真要和梁立野离婚?”
“嗯。”
“其实也不用这样子的,你和他说开吧。”
焉许知不语,从任凯身边走过去。
任凯跟在他身后,还要说话,焉许知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倒。任凯吓了一跳,立刻拉住了焉许知的手,把人扶好。
“你这样待会能站得住吗?”
“能的。”焉许知由他扶到沙发上,他缩起腿,蜷在上面。似乎是极冷,扯过毯子往自己身上拢。
下午两点,任凯送焉许知去办离婚手续。
他们到的时候,梁立野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站半小时了。
冬天的阳光也是冷的,凉飕飕的照在身上。他看到焉许知和任凯一块过来,眯了眯眼,默然转身进去。
离婚申请他同意签了,在窗口办理手续的时候,焉许知坐着,梁立野站着,都没说话。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问到他们名下的共同财产要怎么分配。还没等焉许知说话,梁立野在旁摆摆手道:“都给他。”
焉许知后背绷紧,吐出两个字,“不用。”
“你们到底怎么说?”工作人员心里奇怪,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这样推脱财产的。
梁立野垂眸,长睫毛下是冷却的光,他说:“房子存款还有车我都不需要了,我申请了驻外工作,下个月就走。”
焉许知睁大眼,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他听到梁立野说:“以后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梁立野什么都不要了,全都给了焉许知。
办完了手续,他再也没看焉许知一眼,像阵风匆匆离开。
任凯不敢去看来焉许知是什么表情,他们一前一后往外走。到了车里,任凯开车,焉许知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
任凯提醒他:“许知,安全带……”
焉许知恍惚回神,迟缓点头后,抓起安全带扣上。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任凯问:“你要回家吗?”
焉许知没有回答,任凯余光瞥了一眼,随即便慌了。他捏紧方向盘,焦急道:“焉许知,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慢点呼吸,别那么急,许知……”
焉许知捂着胸口,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却硬是隐忍着一声不发。
前面小半辈子没流的泪在此刻,如决堤的坝。
任凯沉默,不在劝他。
车开到了路边,亮起双向灯,他点开音乐,不知道什么歌,他也没兴趣知道。
推开门下车,任凯靠在车窗上,抽出一根烟,点燃抿在唇间,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残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冬天……他.妈的什么时候能过去。
廖莉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梁立野要驻外的,她不太能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梁立野周一过来拿资料,廖莉一见到他就立刻跑了过去,直接问道:“梁老师,你马上就升主编了,现在到国外去?”
梁立野手里拿着资料,低头看了眼廖莉,散漫道:“你挡住我路了。”
“你真的要走吗?”
“国外正好缺人,我以前有过这样的经验,挺适合我的。”
“那焉医生呢?他怎么办?”
“我们离婚了。”梁立野推开廖莉的肩膀,往前走去。
廖莉呆滞,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离婚?你们真的离婚了?”
梁立野被她烦的不行,转过身,目光从上往下,每个字都是刻意加重,一字一顿道:“真的,我和他离婚了。”
焉许知回到了家里。
打开门有一股闷了很久的泛潮的气味,任凯先去通风,而后替焉许知找了个钟点工。
钟点工在房子里打扫的时候,任凯带着焉许知出去吃饭。
焉许知没有胃口,动了两下筷子就不想吃。任凯撑着下巴看他,对他说:“你别忘了,医生让你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小孩在你肚子里都快营养不良了。”
都是冬天了,那么冷,衣服穿的特别多,可焉许知看着还是单薄清瘦,从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只见骨头。
他听了任凯的话,就默默吃了几口。
任凯给他夹了肉,焉许知咬了一下就吐出来了,“不好吃。”
任凯叹气,“那吃别的吧,鱼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