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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晖的眼睛。”刘骥的眼神飘落到平静的茶水面,顿了一顿, “很可惜。”
    跟陆至晖一样,他不是一个喜欢把情绪外露的人, 乃至于白彦都是看冰山一样看待的他们。能够表露出来让人察觉到的情绪,只是他心情的冰山一角。
    所以,当白彦感知到他的惋惜时, 也就说明,刘骥本人的伤感和叹惜,远比这些多十倍有余。
    “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吗?”
    刘骥掀起眼皮看他,“我想你跟他相处了一年, 应该能够察觉到他过人的绘画能力。”
    白彦想起挂在床头的那幅素描肖像, 点头, “是的,先生为我画过不少画像,都很好看。尤其是速写, 虽然几分钟就可以画完, 但是神态什么的都很传神。”
    “是素描吧?”
    “是,您怎么知道?”
    “至晖小时候是很想成为一个画家的。抛开绘画技巧不说,他画的人神态都会特别动人, 这是很难得的。”
    “所以,他没有继续画画,是因为眼睛受伤了”
    刘骥点头,“当时车祸比较严重,有一块玻璃直接划伤了他的眼睛,他眼皮上至今都还有一道疤,你应该注意到过。”
    “是,但是先生告诉我,那只是一场小车祸。”
    “他不想让你担心。”刘骥作为长辈,还是心疼居多的,“这孩子总是这样,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是轻描淡写。那场车祸之后,他做了几次手术,虽然能够恢复左眼的视力,但还是造成了色弱。他能分清基本颜色的种类,但是感觉不出深浅,所以渐渐的,画画也就耽搁了。”
    白彦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攥的紧紧的手,揪着疼。他想起被绑架的那次,陆至晖接他出医院,他觉得病服丑,让陆至晖帮他买衣服,要孔雀蓝的颜色,但买回来却是天空蓝,当时,陆至晖的解释只有看似轻松的一句“我对颜色不怎么敏感”。
    “所以,先生画画不是业余的兴趣。”
    是被阉割掉的梦想。
    他甚至还说“只是一场小车祸”。这个男人,就这么怕他担心吗?他是他的先生,为他牵挂,为他担忧,本来就是应该的啊。还是说,在先生眼里,他始终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小豹子,一点烦恼都不应该承受?
    白彦盯着被窗外的光描绘得无比清晰的茶杯的影子,心里闷闷的,不好受。
    刘骥将他的落寞尽收眼底,这些年他在娱乐圈看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公关夫妻,但是像陆至晖和白彦这样,互相爱慕,互相上心,委实不多得。于是他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
    “至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便他看上去很成熟,处理事情的时候游刃有余,让人挑不出错。但他总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便去打搅别人,哪怕你跟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
    “我没有跟他生活过,只是听说,他刚出院的那段时间非常低落。就是那种,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力,但却因为他表面的粉饰太平,让想帮他的人无能为力。”
    “本来这是他的私事,他没告诉你,我不便说,但是我如果不说,他永远也不会开口,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白彦,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试图去揭开他的伤疤,那比杀了他还残忍。”
    “不过归根结底,他不告诉你的原因,多半还是怕你担心。所以,这样一个处处为你着想的人,白彦,你要珍惜。”
    要珍惜。
    驾车回去时,他脑子里全是这三个字。
    那个做事行云流水却在他身上流离不去的人,那个风轻云淡却在他身上频频失控的人,那个用高大精致的外壳把自己塑造得坚不可摧但其实也有伤痕的人。
    那个人,他的先生。
    白彦买了一个花盆,汁浆丰沛的叶子刚展开一片,羞答答的。老板说这盆植物很神奇,每次长出来的叶子,刚开始是红色的,如果每天都给它浇水,渐渐就会变成绿色。
    植物神奇,人何尝不是。
    因为每天的一点水分而变化,长大,成熟,它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却不是可爱跟不讨喜之间的变化,而是两种不同的可爱。
    先生就是每天施与他的一点水。
    白彦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家,想起走之前说的“惊喜”,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是觉得期待。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8月12号,去年他在星月塔表白的日子。先生说要在今天给他惊喜,想来是把这个日子记了下来,当做他们的“相爱纪念日”,以后每年都要浪漫一下。
    时间过的好快,晃眼一整年就过去了。这样每天都充足又会觉得时光短暂的日子,许久没有体会过了。先生带给他的是如绵绵细雨却又浓郁的爱,教给他的,是和爱的人一起安宁地生活。
    他要告诉先生,小豹子身经百战,什么都不怕。先生以前受过伤,小豹子不会介意,会帮他一起舔舐伤口,直至痊愈。
    呼——他居然会说这么文艺的话嘻嘻嘻
    白彦决定要说什么之后,开始沉浸在自己好厉害的欢喜中。
    啪嗒!
    客厅的门被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他没有提前给陆至晖发消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背着他在干什么,是在烹饪烛光晚餐,还是在修剪待会儿要放在桌上的玫瑰花束。
    然而,他后来亲眼见证的那一幕。却是往后余生都不敢回想的阴影,即便在无数安宁幸福的日子,他也不敢回想那天推门而入时的景象,不敢回忆那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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