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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男人走远,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却是宋易在里面听见两人的对话,急忙跑了出来。他连看都没看站在门口的谢栗,只顾着追要走的男人。
    “谈恪哥!”
    男人的背影一顿,在夕阳洒金的楼道里慢慢转身。
    宋易已经跑到跟前去了。
    谢栗鬼使神差地,也跟了过去。
    他一走过去,就听见宋易用又急又切地声音说:“…我不是要隐瞒,原本也打算这几天和他讲清楚,所以觉得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谢栗就站在二人后面,宋易背对着他,还没察觉后面有人。
    而宋易对面的男人却抬头,直直朝谢栗看过来,四目相对。
    于是谢栗便清楚地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毫不掩饰的厌烦,以及似乎是含着同情的打量,仿佛是在看着两只打架的小狗中落败的那一方。
    那目光里,有一种谢栗非常熟悉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那一眼,像是倒进热油里的一杯水水,谢栗的自尊心忽然被搅得沸腾起来。
    当面捉到男朋友贴在别人的身上也没有这样难堪,意识到正在交往的男友可能心里另有其人,也没有这样难堪。
    真正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同情。对方脸上的同情,让谢栗觉得无地自容。
    “闭嘴。”
    谢栗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开口:“也别这两天,就今天吧。”
    宋易惊愕地转过来。
    谢栗低头从口袋里掏出U 盘,抬手就往宋易的脸上砸去。
    那U 盘里装的是他给宋易做的数据,之前他怕网上的数据备份出问题,又特地拷贝了一份。
    宋易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英俊的脸立刻扭曲起来。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发怒,于是压低声音威胁谢栗:“回头再跟你算今天的事,现在你别给脸不要…”
    圆形的 U 盘在宋易的脸上弹开,又滚回谢栗脚下。
    “不要什么?” 谢栗伸脚踩住滚到脚边的 U 盘,抬头和宋易对视。塑料外壳经不住力,喀嚓喀嚓地裂开。
    “不要我帮你做的数据吗?” 他咬着牙,脚下用力,仿佛踩的不是 U 盘,而是宋易的脸。
    塑料外壳和电子元件很快被碾成一堆碎渣,
    “既然早打算要分手,这东西就早点进垃圾堆吧。” 谢栗的语气肃然。往常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这会睁得一眨不眨,表情甚至有些骇人。
    眼角却开始红了。
    谢栗说罢便走。
    他从这二人旁边擦身而过,夕阳将他背梁笔直的身影在医院走廊地板上拉长,与那惊愕的二人还有一地残渣,构成一幅不怎么好看的画。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秒钟,就要在那两个人面前哭出来。
    他蒙着头往前走,宋易在他身后大喊,声音朦胧,扭曲变形。
    眼前一片模糊,他摸索着穿过医院前来往的人流,穿过马路上的车流,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撞上人,也不记得是怎么上了公交车,又是怎么一路走回宿舍。
    就像一颗失去轨道的小天体,落到柯伊博带上,只剩没头没脑地乱撞。
    再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黑的,隐约的晨光从窗缝里钻进来。
    谢栗揉着眼睛到处摸手机,眼皮又酸又沉。
    他傍晚时跑回宿舍,蒙在被子里哭了又停,停了又哭,最后累极。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找出手机来,按亮屏幕,眯着眼看见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他师兄打来的。
    谢栗还有点不清醒,顺手就给师兄拨了回去,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师兄,怎么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栗啊!” 电话那边的人一接起来就炸了,突突突的,像个机关枪,“昨晚上老板也来观测站了,专门找你没找到。我没圆过去,你自求多福吧!”
    谢栗迷瞪着“嗯”了两声,顿了几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 昨天是他们组的观测日!
    他昨天出去,原本就是要在校门口坐公交车,去小苏山天文观测站的!
    谢栗想起自己导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谢栗在兰城大学读博,天体物理专业,导师是本系出了名的严苛。
    据说他曾经有个师姐,博一的时候因为记不住指数公式,连着算错了两个傅里叶变换,导致全组的数据出错。谢栗的导师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给师姐联系了一个本科部的高数大课,要求师姐跟着本科生去上三个月的基础高数。
    该师姐当场崩溃,精神防线与个人尊严一起垮塌。
    最后这件事以师姐哭闹着换了导师告终,谢栗的导师则凭此成功登顶兰大博导黑名单榜首。
    电话那边的人还在突突个没完:“栗啊不是师兄不帮你,我一张嘴老板都知道我吐沫星子的喷射轨迹,我又真的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撒谎都没法撒,师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舍命陪你连坐…”
    谢栗摸着心脏叹气:“师兄,怪我昨天忘了去。我晚点就去找老板解释。”
    他师兄临挂电话前,还是忍不住八卦,又追问谢栗昨晚到底去哪了。
    谢栗握着手机好半天没出声,最后才低着声音:“师兄,别问了。”
    作者有要说:  谈老板: 我,一个成功成熟的社会人士,对年轻人的感情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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