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歌皱着鼻子端过汤药,扭着鼻子一饮而尽,极嫌弃的砸了药碗:“就算能好眠,果真入了梦乡也是满满的噩梦,睡着了又如何?”
帘外一阵脚步声,陆轻歌双眸忽而就充满了光彩:“是我的小麻姑回来了!”
她亲自起身撩帘,见刚复储君之位的赵穆也跟随身后,一头寸发青青,白肤秀面,狭长一双凤眸笑看着陆敏。
她一脸笑容随即变僵,说道:“难为圭儿送麻姑回来,今夜下着大雪,要不要留下来喝盅茶再走?”
若在平常,赵穆听到陆轻歌喊圭儿二字都要皱眉,还会十分倨傲的离开。但他今天居然笑的十分温和:“天太晚,儿臣在此毕竟不便,改日再往母后宫中喝茶吧。”
☆、红鸾天喜
陆轻歌说的当然是客气话儿,敬帝那么多疑的人,要是瞧见成年的儿子半夜在皇后宫里,止不定又要发什么醋意。
目送赵穆离去,她揽陆敏进了卧室,接过那卷六字真言,递给贾士平道:“你找个干净显眼的地方做神位,将它供起来,有菩萨保佑,想必能驱散本宫的噩梦。”
贾士平凑前两步,捧卷笑道:“娘娘有所不知,护国天王寺佛前供的经卷之中,颇有些警世明言,能给俗尘中人指明前路,咱们不如打开先观赡上一回,再将它供奉到神位上去,可好?”
陆敏记得上辈子取回经书之后,陆轻歌是叫胡二喜劝着当面打开的。胡二喜大概在三年后才会死去,这贾士平,也是三年后才入清宁殿当差。但显然胡二喜不过他的棋子,就算胡二喜死了,该推动的事情贾士平仍会推动。
她早换了其中谶言,就不怕这奸佞小人再在陆轻歌面前捣鬼。笑嘻嘻从贾士良手中夺过卷轴,陆敏道:“既是我求来的,还是我打开来给姑母看,好当了?”
陆轻歌在她颊上香了一口道:“快快,叫姑母瞧瞧,小麻姑给我求了什么吉言回来。”
陆敏故意背着身子不给那贾士平看,急的那人高马大的太监抓耳挠腮。
她一字一字展开,上面全是梵文,但绝对比六个字多,陆轻歌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笑了笑道:“也罢,姑母认不得,管它写的什么,还是拿出去挂起来的好。”
敬帝龙袍御冠,金袖微拂,大步走了进来,顺口问道:“什么好东西叫皇后笑的这样高兴?”
陆敏连忙前行礼,说道:“皇上,贾公公说护国天王寺除了能求来六字真言,有时候还能求到警世良言,为俗世之人点明心境,我方才求了一幅,可是我们几个不识梵文,正打算将它挂起来呢!”
恰巧,敬帝因为常读经书,对梵文颇有研究。他伸手道:“拿来朕瞧瞧!”
贾士平显然心里有鬼,又要来抢,陆敏恨恨瞪他一眼,将卷轴转到身后,故意笑道:“贾公公,就叫我给皇上献回宝,争点您的宠,您不会生气吧?”
很多时候,人对人的嫌误喜爱,就在这些小事上。非但陆敏,就连敬帝都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太监太过多事,不过一幅卷轴而已,也要抢着递宝,在主子面前跟个小姑娘争宠,简直吃相难看。
敬帝挥手喝道:“狗奴婢,这里只有一家人同乐,你给朕滚出去!”
贾士平变了变腰,连忙躬着腰退了。陆敏这才欢欢喜喜呈上卷轴,徐徐展开给敬帝过目。
敬帝初看是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忽而拍腿大笑:“轻歌,这果真是良言,但却不是给你求的,而是小麻姑替自己求来的。”
陆敏暗道不对呀,我当时改的是:苍天朗朗,黄河浩浩,黑衣为天子,国之正道几个字,皇上看了应该会加以思索,然后发现儿子当中只有赵穆着过黑衣,会从心里认定赵穆才是天赐的储君,他怎么忽而就笑了呢?
陆轻歌轻揉着敬帝的肩膀道:“臣妾不识梵文,还是请皇上译成汉文,读给臣妾听的好。”
敬帝弹着宣纸一字一读:“天喜鸣阳,红鸾朝凤,黑衣为连理,天命所归。红鸾天喜乃是婚姻之吉言,你已有了朕,朕宠着你就很好,这句吉言,当然是佛菩萨赠予麻姑的。”
陆敏连忙凑过去,一看之下差点气了个半死。那全然不是自己的字迹,显然她走之后,赵穆再一回潜入护国天王寺,又另换了一份进去。
陆轻歌因为连日失眠,也懒的动脑,下意识说道:“黑衣为连理,难道说麻姑要嫁个穿黑衣的男人?”
敬帝到底是皇帝,只一念便想到了赵穆,皇子出家才会着黑衣,这句谶言,瞧着似乎是要给陆敏和赵穆联姻的意思。
他旋即觉得这是陆轻歌一手导演的鬼把戏,毕竟她自己无子,居于皇后之宠,又跟他差着整整二十岁,也会比自己死的晚。若不想在新帝手里活的凄凉,自然就要早早为自己谋划,好抱紧新帝的大腿。
他也瞧出来了,陆敏这小丫头,是陆轻歌手中唯一的法宝,她想把陆敏嫁给最终能登上帝位的那个皇子。好让自己在太后的位置上活的风光一点。
情人眼里不仅出西施,还会把一切的工于心计变成狭促,敬帝既能看穿陆轻歌的心思,这份千方百计递到他手里的谶言,也就变的又可爱,又叫敬帝不由更加心疼自己年青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