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栗子被火烤得列开了嘴, 长叶扒拉下来剥开了壳递给了新棠, 呼着被烫红的手道,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这几日流民格外多,王将军把人引到府里来了, 说是过了这阵恶劣的天气,再让他们出城去再做打算。rdquo;
原来如此。王衍是难得一见的铁骨侠肠了,一方守将既为一方父母官,也难怪幽州在他的治下这么久也没被蛮夷人攻破。
殿下和耿将军也在一处?rdquo;
正是呢,连缓公公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刚刚在廊下遇到我,说是两顿没吃上饭了,还从我手里拿走了一把栗子,也不知道这北境什么时候能太平。rdquo;
新棠也不知道,没法给她拍着胸脯说一个确切的答案,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尽点绵薄之力,帮着弄点吃的。
她起身穿好鞋,厚厚的戴上了帽子,只留了两只眼睛和一个嘴巴在外面,拉着长叶道,咱们去厨房看看。rdquo;
长叶舍不得刚刚烤好的栗子,屁股在板凳上磨呀磨的就是起不来,厨房灶上都烧着热水蒸着馒头呢,现在都仅着那些刚进城的人,去了也没什么吃的。rdquo;
新棠伸手把那些栗子捧起来放在她的手心里,拍了拍手,干脆道,这下好了,你可以边走边吃,不耽误。rdquo;
厨房里果真如长叶所说,几口大锅上面都架上了半人高的蒸笼,里面烟气缭绕,一笼屉一笼屉的白面馒头足足有碗口那么大,流水似的往外搬。案板前站了一圈的厨娘,手里不停的和着面,大冷天一个一个愣是干的满面通红,这哪像是给难民做吃的,说是养军队也差不多。
等等......养军队?
新棠看着轮班来抬馒头的侍卫,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她侧眼瞧长叶,却见她吃着香气四溢的板栗吃得不亦乐乎,想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脚步一转,新棠打算去前院看看。
长叶见她来了又走,忙不跌的跟上,新棠,你要去哪儿?rdquo;
地上滑,新棠走得不快,她低头看路,边回道,去看看府内的难民。rdquo;
难民有什么好看的,长叶觉得新棠和太子一样,都是爱操心的主,一个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出现过,另一个也迫不及待的要加入进去了。
将军府的前院是一个类似于一个练武场,地方十分宽广,一道前厅把前院和后院分开来,将军府的侍卫都住在前院的厢房里,后院住着婢女和女眷。
王衍的夫人为在婆母面前尽孝,一直没跟在丈夫跟前,只偶尔会花上小半个月时间,带着子女来小住。新棠现在住的那间,就是王夫人的屋子。
穿过前厅,前院里密密麻麻的人头和嘈杂的说话声一下子全涌入了脑海中,新棠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人贩子集中地。脑子一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要栽倒,长叶在旁边叫了一声,及时上前扶了她一把。
这一声女音成功让前院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原本大碗喝酒,大口啃馒头的人,不约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人扭头看了过来。男人堆里突然出现了个貌美白净的女子,这效果不亚于热油锅里溅了一滴冷水,空气中仿佛都有噼里啪啦的的声音。
新棠想,果真好奇心害死猫,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众人屏息发呆间,正中央突然站起个人,那人也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袄,头上还罩着一顶足以遮住眼睛的帽子,站这么远,只能看清下巴的弧度。
新棠敏感的察觉,这人站起来之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眼光,自顾自的又啃起了馒头,只是这场面像是默片一样,不见高谈嬉笑,只闻咕噜咕噜的吞酒声。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新棠跟前,抬手拿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新棠看着他把手上剩下的沾满雪花的半个馒头,从容不迫的一口含进嘴里,而后擦了擦手,才上来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没有预想中的暖意,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外面冷,回屋去,仔细得了风寒。rdquo;
新棠不顾在场这么多眼睛看着,从袖中伸出了捂的暖暖的手,贴在了面前人的胸前,替他捂一捂吞下去的凉气,轻轻抬眸,难道殿下不冷吗?rdquo;
太子的眉梢被她傻气的举动染上了几分笑意,他捉住她的手又放回了袖间,说道,区区几滴冰雪而已,不足为惧,百姓受得,我又有何受不得。rdquo;
新棠点点头,抚了抚他胸前的褶皱,又踮起脚把帽子戴回了太子头上,再抬眼却是笃定的语气,昨日城里那些人,也是郊外进来的大军?rdquo;
太子本来也没刻意瞒她,也知道瞒不住,遂点头。
新棠心里一慌,手上的指甲不小心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可是明日要开战?rdquo;
短短两天时间内,让大军进城,除了要和蛮夷开战,新棠想不出别的理由。
太子看向她身后未见停歇之意的雪花,轻启薄唇,今夜。rdquo;
竟这般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