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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刚登船后便遭人暗算,同行三十人要么被害要么落水失散,仅有蓝道一人被过往的行船救了下来。年轻骑士本还以为自己要糟糕,因为这船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海盗,他还在纠结是表明身份赌一把海盗的贪婪做笔先交货后付款的赎金交易、还是等被当做奴隶卖掉后再想方设法逃回王城完成任务的时候,海盗船靠了岸,他竟然被送到了诺丁郡人的手里。蓝道也听说过诺丁汉伯爵跟海盗们之间有默契、有交易,他原还想着见到伯爵表明身份顺便寻求庇护,但对方却连问也不问,直接扮作商队护送他进了王城。
    等见到诺丁汉,蓝道才知晓,原来伯爵已经被指控谋害国王了。是真是假他不敢妄下结论,但国王可不是这么交代的,他在遇袭当天的现场也不是这么见到的,况且作为使者,他只需要传达国王的旨意,其他的一概不需要他来评价。
    但蓝道也有私心,略去了海盗那段,只说被诺丁渔船所救。然后他也从斗篷下的掏出一个包裹,打开一层层的油布,举起一沓尚未被海水浸透的羊皮信封来。
    你有国王的印鉴?我也有。
    你有国王的亲笔书函?我也有。
    我还有诺森威尔伯爵、斯托克伯爵、瓦利男爵、霍克男爵、罗贝尔男爵等等托他捎回来的亲笔家书,王城中不乏几位伯爵、男爵的府邸、仆从甚至家眷,这一大堆笔迹可做不了假。况且除了这几位能书会写的贵族,蓝道把包裹抖开,里面还有一堆诸如胸针、袖子、腰带甚至酒壶一类的东西,那些不认字儿的老爷们,就靠这些信物给家里报平安了。
    真假使者,一目了然。
    “国王陛下是在洛萨境内遇袭的,当时正值夜宴,一支羽箭当空袭来,多亏诺丁汉伯爵封臣、布鲁克男爵纵身勾手一拨,羽箭才只擦着国王颈边而过,陛下只受了轻伤。”蓝道口齿清晰,阐述的明明白白,也难怪理查德派他来当使者。
    “说不定这只是贼喊捉贼,”主教一看现场诸人听完叙述,都有要站到对方一边的趋势,急忙道:“诺丁汉自编自导了这出戏,不然为何现场那么多封臣,偏只他的封臣发现及时,救了陛下?”
    “国王设宴款待,很多大人都喝醉了,”诺丁汉还没开口,蓝道便先解释起来:“况且未至洛萨境内,咱们的军队就跟斯卡提的起了冲突。伯爵领内骑士大多伤于此役,陛下关爱,准其提前折返。监察官每日都做统计,在受袭之前两日,诺丁郡在东征部队中就只剩了布鲁克男爵一人。”言下之意除了救驾的布鲁克男爵自己,还有谁能扮作刺客偷袭国王?!
    “那就更可疑了,”主教大人拍案而起,怒瞪这个几次三番跟自己唱反调的年轻人,“为什么别人的人还在,偏只诺丁汉的人不见了?这说不定就是他提前布的局,把自己的人撤出部队,又埋伏到前方去偷袭了。”
    “事后偷袭者就被捉拿了,虽然他已畏罪自杀无从审讯,但观其体貌,可一点儿都不像北方人。”诺丁郡地处东北,在其他奥丁人眼中,诺丁人就是北方人。
    “那说不定是杀人灭口,说不定他是雇佣了杀手,可以是南方人,可以是洛萨人,说不定还是泰坦人呢,说不定……”
    “您的说不定也太多了,”诺丁汉一开口,就打断了主教的喋喋不休。他身形本就高大,即便同时站着,依旧给人以俯视的压迫感,静静地盯着穿圣袍的老年人。“说不定,是有人阴谋篡位,意图栽赃嫁祸呢!”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正坐上首的摄政王。
    约翰心头一紧,似被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
    而人群中却像忽然劈过一个炸雷,嗡嗡嗡,由寂寞无声、交头接耳变成大声喧哗起来。这场审判,演变到现在俨然成了一出闹剧,真假使者,真假内情,真假猜测,以及真假阴谋……人人心里都有一杆衡量的秤,但天平上摆放着信任的一端,显然不是向摄政王跟大主教倾倒的。
    约翰擦了擦汗,主教咬了咬牙,这场闹剧就此收场。诺丁汉?当然是无罪,无罪,呃,请便,反正也没能抓起来过。至于那个假使者,自然成了背黑锅的不二人选。
    “我还有陛下的旨意呢,”蓝道见众人悻悻然便要撤场,急忙开口。开什么玩笑,他万里奔波可不是为了作证来的,他可是国王的使者,带着国王的命令而来。“陛下说,因东征途中屡起冲突,又于洛萨受袭,军中难免士气低落。为完成教宗赋予的神圣使命,为鼓舞将士士气,请王储莱顿公爵召集封臣,赴东亲征。”
    前面都是虚的,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国王都能遇袭,王储说不定就更不安全了。理查德对这个侄子继承人还是非常满意的,急忙把他召到身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当然,这也是诺森威尔伯爵的反复劝谏起了作用。
    现场大部分人都不傻,也大多明白了国王的用意,但是看看莱顿公爵……
    亚瑟满面沮丧跟绝望,要是您能早明白,要是您的使者能来早点儿,要是……他拍拍自己的腿,坐在高轿上低头对蓝道说:“你看,我这样,还能出征吗?!”
    蓝道愕然。他刚才站在骑兵中间,听见了公爵说话,实没瞧见公爵的脸,而他伪装进城后,就被护送来参加公开审判,也没人告诉他公爵残废的实情。实在是,实在是……
    年轻使者低头默了片刻,接着又想起国王的第二道旨意。“陛下又言,为防邻国斯卡提借机生事,命诺丁汉伯爵务必守好东部边境,严阵以待。”
    奥丁跟斯卡提是老冤家对手,东征一路上也是摩擦不断。理查德遇袭,首先想到的并非内部争斗,而是怀疑斯卡提国王对他别有用心。他要防的也并非继承人们,而是他的这位老对手。即使诺森威尔伯爵百般分析千般劝诫,国王也不肯相信自家人会害自己。
    可是……
    “咳咳,”诺丁汉故意轻咳两声,在上千双眼睛注视下,一脸正色道:“某奉摄政王之召,率此三百骑而来,领内未留一兵半卒。”睁着眼睛说瞎话。
    众人纵然知道他所言不实,可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人家确实是受命而来,人家大部分骑士还在东征途中受伤未归,人家封臣还刚救了国王的命,人家……嘿,人家不管怎么说,都有理。
    蓝道,连带一众贵族及围观者,扭头望着摄政王的眼神儿,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我们该怎么办?!”约翰这辈子跟主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该怎么办,当然在他心里默念最多的,其实是“老不死的”这词儿。可他这回儿确实有些害怕了,“怎么办呢,理查德一定是起疑心了,不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召亚瑟出征呢?他一定是觉得咱们会对他不利,他一定是不敢再将王储置于咱们眼皮底下,他一定……完蛋了,那个叫蓝道的混小子还会回去复命的,万一让理查德知道亚瑟已经残废,诺丁汉也被调离封地,他,他他……”约翰对他哥哥实在是又怵又怕,理查德比他大二十多岁,大凡儿子对老子八成都有这种感觉,即便老子什么都还没做,一个眼神儿过来,儿子就先自乱了阵脚。
    “怕什么?!”主教大人将心一横,面露阴狠道:“事到如今,干脆手脚利落。”
    约翰眼睛一亮,“把诺丁汉跟亚瑟杀了?”
    主教冷哼,“你杀得了?!”
    “呃……”摄政王沉默。自打残废后,亚瑟出入也是前呼后拥,难以下手。诺丁汉就更不用说了,就他一个人都……
    “还是送国王陛下去见亚美神吧,”主教两手交握,阴恻恻道:“他怕斯卡提生事?哼,我们还唯恐他们不生事呢!”
    夜半时分,两匹快马从王城侧门出发。半个小时后,又是两匹……如此反复,总共是五拨人十匹马。
    主教坐在书桌前,将羽毛笔往桌上羊皮卷上一搁,大滴的墨汁很快便浸透了层层纸卷。五批人,总有一波会到达目的地,而只要对方接受了他的提议,那么整个奥丁,整个奥丁……
    ☆、第 50 章
    棕色头发的侍卫嚼着口中稻草,把手里的木牌往面前地上一扔。“两个二,”他高喊一声,得意的望着围成圆圈的众人,似乎觉得胜利已经在望。
    可惜,愿望总是难以实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有炸弹,”他说,然后一张、两张……慢慢地从手中抽出四张长方形薄木牌,挨个摆在面前的石砌地面上,最后又扔出手里仅剩的一张。“四个六,一个勾,我赢了,”他伸出手,企图去拿走摆在牌局中央的筹码,那是一小杯酒厂新产的高度蒸馏酒。
    诺丁堡的侍卫们伙食不错,每月还有十个铜板可拿,伯爵夫人管这叫薪水。除此之外还有福利,夫人承诺每人每月可以到酒厂去领一杯约八盎司的新制葡萄酒,要知道对这群侍卫们来说这简直比铜板更有吸引力。他们可不在乎伯爵夫人口中所谓的口感,那是贵族老爷们才追求的东西,只要酒精度够高喝着够劲儿,就足够让这群粗壮大汉们趋之若鹜的了。
    为了赢这一小杯葡萄酒,这群大汉围坐一圈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惜,出炸弹的男人依然不能如愿,就在他右手食指刚刚触摸到木制酒杯的刹那,另外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就把他拍开了。“急什么?!”坐在他旁边叫梅森的汉子说,接着把手中仅余的两张木牌放到地上,木牌中间画的都是诺丁堡,一个是黑白色的,另一个却是上了彩的。“大小王,治你的炸弹!”
    在众人或惋惜或遗憾或羡慕的目光中,梅森得意地把木杯举到嘴边,正打算一饮而下。啪,一个手掌拍在他后背上。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玩儿这个?”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嘿,队长,”梅森急忙站起身,转过头道:“还没到我们的巡逻时间呢,我们,我们就是娱乐娱乐。”
    “我知道,”侍卫长巴尔克说:“但是,夫人要的人都已经到山脚下了,你们几个,去广场前维持秩序。”
    众人干净利落的起身,挨个跑下塔楼,梅森犹犹豫豫的瞟了巴尔克一眼,接着把地面上的木牌收拢一起抱在怀中,风一般的紧追众人而去了。侍卫长站在后面看着,哭笑不得。
    这事儿要从他们的领主夫人说起,自从她闲来无聊,吩咐木匠制作了五十四张长方形薄透小巧打磨光滑的木牌、又命画师在上面画了不同的图案后,这个叫扑克牌的玩意儿就在诺丁城里盛行起来。起初只是伯爵夫人拉着侍女、侍童们没事儿消遣,后来就传到了侍从、骑士手里,再后来侍卫们、仆从们也深陷其中,到最后,整个诺丁城都被五十四张木牌攻陷。当然,夫人有令,不可玩物丧志,消遣无妨,耽误了正事儿可不行。其实不用她说,下面的人也不敢,伯爵一贯赏罚分明,玩忽职守这种事情可几乎从未在诺丁人身上发生过。
    不过侍卫长还是十分佩服他们这位领主夫人,她那个看着不大的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多花样来的?六个人她会教你玩够级,五个人她就让你改打保皇,三人以上就可以斗地主,即便只有俩人也无妨,不是还有打百分、争上游么。等全城居民都热爱上这项休闲方式后,伯爵夫人又开始琢磨着向外推广了。听说她吩咐木匠、画师赶工,把这成套的扑克牌做了几十箱,准备海盗再次登门时候拉到奥斯海峡两岸去卖。你别说,巴尔克觉得这事儿还真行,那些贵族老爷们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保不齐真会花大价钱买下来。诸神保佑,咱们这位领主夫人还真是个财神爷嘞。
    侍卫长快步走下塔楼,在大厅里见到了他们的“财神爷”。“夫人,”他恭敬的说:“您召集的农夫们,已经集中在广场上了。”
    莉亚把手中的羊皮卷递给侍卫长,她知道巴尔克是诺丁堡为数不多的识字的人之一,“按照这个要求,进行初选,符合要求的进行复试,不符合要求的每人从谷仓领一小包燕麦,也别叫他们白跑一趟。”
    巴尔克接过羊皮卷,心想其实不必如此,服从领主的命令听从领主的召唤本来就是领民们的义务,从没有白跑一说。不过既然夫人吩咐了,他照办就是,这位夫人在诺丁人眼中越来越高的评价度,也跟她一贯出手大方有关。
    “还有,如果有不符合标准但又有特殊才能的,先站到一边,等最后挨个挑选。”
    “比方说?”侍卫长有些不解,这特殊才能是指什么?
    “比方说特别会爬树的,比方说挖坑特别快的,比方说水性特别好的,再比放手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打起仗来,什么人才都能用得着,“对了,留下的你再亲自核对一遍他们的身份,哪怕亲往村镇跑一边也无妨,一定要祖宗三代诺丁人一家老小都住在诺丁郡内。”她可不想招一拨奸细来。
    “是,”侍卫长得了令,转身走出大厅,去执行领主夫人交代的新任务——征兵。
    诺丁城每年入冬都召集附近农夫来进行训练,这莉亚已经知道,她丈夫还对她说训练的内容只是听话,其实不尽然。以诺丁汉的财力物力,装备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不成问题,所以在这每年受训的一千多农夫里,他会挑选体格健壮、服从命令又能在马背上辗转腾挪的编入骑兵队伍。诺丁汉应诏入王城,随行的除了五十名骑士,剩余二百多骑兵就来自于这群久经训练的农夫们,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已算是诺丁城的常备军。
    诺丁汉一离开,给莉亚留下的就只有以里奥为首的侍从和满城的侍卫。侍卫也并非骑士,他们大多出身自由民,甚至农奴。比方说侍卫长巴尔克,他就是铁匠的儿子。他身材魁梧力大如牛,却不想如父辈般一辈子守着热烘烘的铁匠房,便自告奋勇做了伯爵的侍卫,后来又凭本事升到侍卫长。
    侍卫们不训练骑马,也不配备像模像样的锁子甲,皮甲或单衣就是他们的全副行头,他们手持弓箭,偶尔也握长枪、长矛。他们出身远不如骑士、侍从,在和平年代混一辈子顶天就是个侍卫长,但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和平年代,跟骑士们一样,他们也有跟随领主出征的机会,甚至可以说,很多经典战役就是侍卫们所在的步兵队伍逆转了战局。只要上了战场,他们就有机会立下战功,凭借赫赫战功,就有机会被领主破格提拔成为骑士,从而一跃进入中等阶层。可以说,当侍卫也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几个改变自己出身的方法之一,尽管例子非常稀有,也足够人们争抢破了头。
    所以,当听说伯爵夫人再次征召侍卫,并且人数足有二百名之多的时候,诺丁城附近甚至更远领地的农夫们立马放下锄头,蜂拥而至。当侍卫不但有机会换个好出身,每月还有十个铜板可拿,吃住都在城内,可比在家务农还未必吃得饱强太多了。而还有个好处大家都心照不宣,那就是在领主跟前当侍卫,得青眼时就有可能被赏个侍女做老婆,再不济也能在城中娶个自由民家的姑娘,跟乡下那群满头草窝满脚牛粪的农家女比,简直一个夜叉一个天仙,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侍卫也不是那么好应征的,虽然名额众多,但伯爵夫人开出条件也不少。除了三代诺丁人并且老小住附近之外,还要在身高、体重、视力甚至臂力上也要符合要求。最后这条是侍卫长提议加上去的,他手下皆是弓箭手,强劲的臂力必不可缺。
    “不是有弩箭吗?”莉亚对此十分好奇,在兵器库里她看见过,“可我看你们训练时,总是用长弓。”在伯爵夫人眼中,弩箭实在比弓箭技术先进多了,难道是因为制造困难成本太高所以弃之不用?
    “夫人,弩虽然简单易学、对使用者要求低、易于瞄准,但它射程太近,不出百米便会力尽而落,并且装填的步骤太耗时间。”巴尔克朝手下招招手,拿着对方递过来的长弓向莉亚演示道:“拉弓满弦则快速便捷多了,弩手装填一支箭的时间,我已经能射出三支。并且长弓射程远劲力足,二百米外的锁子甲也能轻易穿透,毫不费力。弩是远远做不到的,它们顶多射射皮甲而已。”
    莉亚惊讶的张嘴,“锁子甲?”不是夸张说法吧?!这个时期骑士们的标准配备也只是从肩颈到大腿再盖住上臂的锁子甲,是由小铁环像编织毛衣一样编制而成,便是骑在马上长枪挥砍也未必能砍破,二百米外的箭只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看到领主夫人的疑虑,侍卫长决定亲自示范一下。他吩咐手下清散了广场人群,站在一头瞄准远在二百米外的靶心,拉弓,松手,黑色箭羽咻的一下随着锥形箭头射出,穿过五厘米厚的木制箭靶后还向前飞出二十多米方才停下来。
    我去,这简直就是骑兵终结者啊!伯爵夫人满眼放光的盯着巴尔克手中近一人高的长弓,不亚于当初看到邪恶小土豆的表情。“这个,这个,全奥丁人都用这种长弓吗?”
    “不,夫人,”侍卫长回答:“制造这种长弓需用紫衫木,奥丁不产,是当初海,咳咳,海上的朋友从外面移植来的,现如今整个奥丁也就只有咱们在用长弓而已。那群南方的贵族老爷们,觉得弓箭袭击,唔,不是太有风度。”
    莉亚明白,这又是那鬼扯的骑士精神在作祟了,认为只有面对面的举剑互砍才叫公平战斗,被人远远射一箭就只能气得跳脚仰天咒骂了。呸,你们不用我用。“给这二百新兵,包括之前所有侍卫,每人都配备上这样一条长弓。每五天进行一次测试,十射九中靶心的,奖励十个铜板外加一杯新酿葡萄酒;十射五不中靶的,罚去铁匠房给你爹拉一天火炉,人手若太多使不过来就去磨坊拉一天磨;连续五次测试连靶边儿都摸不上的,咳咳,编进内务班。”
    侍卫长不解,“内务班是干什么的?”
    “生火造饭洗衣服,日常生活里、行军打仗时其他侍卫不愿干的,他们全干!”
    侍卫长把伯爵夫人的新命令向手下转达后,新老兵丁全都变了脸。打死不能进内务班,打死不能进内务班,他们想的比莉亚考虑的宽泛,什么都得干,那还得了……训练,训练,玩儿了命的训练。
    五天之后,管家苦着一张脸来找伯爵夫人汇报,城堡里的木匠要求一口气儿增加五个学徒人手,因为,这五天里,侍卫们把仓库里存的所有箭靶都射烂啦!
    多了这近二百的弓箭手,莉亚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这年头,领主夫人可不是能生养、讨老公欢心外加打理内务这么简单的,在领主离开领地的时候,她们还得兼顾守卫城堡的重任。莉亚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诺丁汉去王城的目的,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是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浑的话,那么大战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她得保证王城那边真有个风吹草动的时候,自己这大本营的安全。
    但艾尔伯特却提醒她:“夫人,您别忘了还有东边。”
    “东边?”伯爵夫人把关注在西南方王城附近的目光收回,转而落在地图上诺丁以东的位置,奥斯海峡,以及,“斯卡提?”她顿了一顿,“不是还有海盗们吗?!”她对希尔达绝对有信心,想当初坎贝尔男爵反叛、斯卡提国王企图侵入诺丁郡的阴谋就是被海盗们瓦解的,莉亚相信她丈夫跟姑妈早有默契,对方会随时关注东部邻居的一举一动,绝不会叫外甥吃了亏。
    “但是夫人,事易时移,”老仆从说:“斯卡提也是亚美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国王若征召全部海军,并非对海盗们束手无策,这完全取决于代价跟收获的差距。只要筹码累得够高,斯卡提,很有可能也想来分一杯羹。”
    “你的意思是,他想趁奥丁内乱,越过海峡来抢占我们的领地?”
    “非止如此,”艾尔伯特指着斯卡提王国东部漫长的边界线,对伯爵夫人道:“就算他不出兵境外,仅仅封锁自己的东部边界,对国王来说也是一大麻烦,这等于是切断了东征部队的归程路线。国王要么冒险乘船穿过属于斯卡提的内海,要么绕远道由格拉斯或者沃彻通过奥斯海峡返回奥丁。可不管怎么说,这全都加大了行军的风险。”
    这个莉亚明白,一个回不到家的国王,带着一只疲惫的部队在家门口游荡,任谁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一口。亚美众国家近些年看似平静,是因为有泰坦这块大肥肉在眼前吊着顾不上旁的,但有人只要带了头,理查德跟他的部队很有可能也会变成别人眼中的肥肉。
    “你的意思是,摄政王或者大主教,很有可能已经跟邻国勾结,他们想阻止国王回国甚至谋害他,继而助摄政王登上王位?!”这很有可能,莉亚想,只要拿几个郡的领土做报酬,诺丁郡很有可能已经被约翰送给斯卡提或者别的什么王国,他八成是承诺了在对方出兵的时候,自己绝不派兵支援,说不定还会借机落井下石。
    但艾尔伯特却告诉她:“并非只是这样,夫人。您应该知道奥丁跟斯卡提的渊源。”
    “渊源?”
    “您的姓氏,夫人,王室的姓氏,以及王位的由来。”
    她自己的姓氏了,莉亚当然清楚,杜布瓦。他们的王位来自于她的祖母,那位先先先王的唯一的女儿,在没有兄弟活到成年的情况下继承了奥丁的王位。至于她的祖父,就是原本的伊登伯爵,而伊登的领土,正在海对岸斯卡提的境内。
    “我明白了,就算没有利益驱使,奥丁跟斯卡提的明争暗斗也从没断过,起因就是杜布瓦家族的祖上是斯卡提人,而斯卡提的国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原本应该是他封臣的理查德,现在跟他平起平坐同为一国之王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红发仆从对女主人的领悟能力很欣慰。
    杜布瓦家族不是土生土长的奥丁人,正相反,他们来自于斯卡提,杜布瓦本就是斯卡提王室的姓氏。莉亚的祖父原伊登伯爵本是斯卡提的王室成员,尽管他的王位继承顺序要排到十几二十几,但他却比其他继承人们的命要好,他娶了奥丁唯一的公主,即后来的女王玛蒂尔达,轻轻松松便将一个强盛的大国置于掌中,连带着他的领地伊登也划入了奥丁的主权之内。
    从他的出身讲,伊登伯爵本该是斯卡提国王的封臣,可从地位讲,奥丁却是个强大不输斯卡提的国家。也难怪斯卡提国王心里会有些小别扭,这就好比是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马仔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还似模似样的开着大公司跟自己抢生意,不爽,相当的不爽。
    直至后来,祖父的爵位传给父亲,父亲过世后莉亚丢了爵位,理查德把伊登还给了斯卡提,仿佛两个国王之间再没有了隐形的君臣关系。哦不不,怎么可能没关系呢?国王的母亲还有爵位呢,领地也在斯卡提境内,等她过世后必会将爵位传给她的长子,依旧是理查德,这种君臣关系再度出现,反反复复的令斯卡提国王内头憋着一股火,势要跟理查德争个高下。
    “他说不定还想干涉奥丁的内部争斗,选个唯他马首是瞻的继承人登上王位!”这很有可能,莉亚想,但那人会是约翰吗?斯卡提国王已经跟摄政王达成共识形成默契了?
    老仆从轻咳两声,“王位的归属,不是臣民能够揣测的。”他似乎是在提醒她,慎言。
    “当然,”伯爵夫人昂起头,一本正经道:“我们只是在讨论,如何保卫自己的领土。”
    艾尔伯特无声微笑,她学得很快。
    而莉亚则再次把目光落在地图上,如果,斯卡提的军队真的跨海而来……她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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