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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时间静止了。模糊间,他看到自己6岁时在舞蹈室哭得哇哇大叫也没人来接他,他看到10岁时父亲举起了右手要扇母亲耳光,他看到对他破口大骂的导演,看到机场对他拉拉扯扯的粉丝,看到那天中午跑过来递给他甜筒的少年。
    好像做了一场梦啊。
    刺骨的痛很快从胸和脚踝处钻心而来,他晕晕乎乎恨不得立刻就失去意识,太痛了,恍惚间听到了主席台上话筒里传来翟一旬的声音。
    刚刚他被撞到的瞬间,翟一旬就飞快越过跑道,跳上了主席台,他一把抢过台上体育老师的话筒,大声地嘶吼着“谁能打120!120!有人被撞倒了!快啊!”
    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音也带着颤音,太突然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脏揪得难受。
    他害怕极了,之前就应该拉他问清楚的,他明明看到了他脚上的伤口,却没有提醒他运动会要注意,还是被伤到了。
    他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他就应该命令林杭今天别来学校,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让他注意安全……他觉得自己糟透了,眼里很快落下了大颗的泪,止都止不住。
    看到不少老师都在拨打电话后,他急匆匆地跳下主席台,差点被跑道上掉落在地的横幅绊倒。
    翟一旬跪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臂,在几个男生的帮助下把林杭架到了他背上。
    恍惚间,林杭感觉有人正背着他往前冲,手掌托着他的大腿,掌心和那天一样温热有力。
    他的脸贴在那个人的后颈上,有汗不停地从后脑勺的头发上滴落在他脸颊,滚烫热烈。
    是你吗……
    他渐渐失去意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第17章 他没有来,一次都没有来探望他
    救护车要半小时后才到,校医在医务室里帮林杭紧急处理外伤,其他的只能等救护车了。
    翟一旬抵在小小的诊室门口,身体还在不停地抖,因为一路背过来,两只手臂都有些酸麻。
    他看到校医把林杭扶到病床上,撩起了校服上衣,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鲜血在白衬衣上晕开,衣服掀起后,露出精瘦的后背,骨节凸出的脊椎骨和……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
    有紫红的瘀伤,有长长的棕色印迹,是以前缝过针的旧伤,还有新的擦伤,鲜血缓缓溢出。
    这些伤疤在枯白的身躯上显得尤为刺目,扎在翟一旬的心上。
    他不忍心看,转过头,拳头抵在墙上,额上的青筋跳起,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呢。如果他知道,今天就一定不会让他去操场了!
    他转身问也在旁边等待的杜秀才,“你刚刚是不是站他旁边,看清楚是谁推他的了吗?”
    “没……没有,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跑道上,林杭被推出去以后,大家都在关心他,更没有人注意下手的人了……”
    是啊,这事太难办了。操场上没有监控,成千上百的学生聚集在操场,推搡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推了人可以立马跑开,要找到那个推林杭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你们在这等救护车,薛胖子李大仁还有这几个同学跟我走。”
    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要找出来。
    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方诗语和曾瑗还有几名同学围在病床前。
    林杭刚醒,看到了一众人等,身体的疼痛感已经褪去了大半,他看到曾瑗,又看到是在人民医院,心里紧了紧。
    曾瑗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妈妈不知道的,不过我们刚刚也顺便去看了看她,放心吧。”
    方诗语站在他面前,“只是轻微肋骨骨裂,没有移位也没有断裂,好好养着就会好了,脚踝也是。主要是之前攒了不少伤还没好全,所以身体虚弱,一定要卧床静养。”
    “还有,为什么妈妈生病了你不告诉老师呢,现在你没有监护人在身边,你的经纪人不可能随时看着你,老师同学才是每天和你相处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多信任大家呢。我们一直都在,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林杭低头允诺。又抬头扫了一圈病房。那个人呢……
    是啊,他怎么会来,他怎么可能来,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祈求他来呢?
    翟一旬和几个男同学正在一个个盘问全校各班的班长,让他们通知班上所有同学,接力赛跑的时候,都有谁在内场上。
    他又跑去安保室和几个老师一起查看那段时间学校其他路段的监控录像。
    再去填写退赛单、帮林杭填请假单,回教室收拾他的书包,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还是惭愧,即使做了这么多,那些伤口依旧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好像无论做多少,这次林杭都不会原谅他。
    在教室里收拾林杭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盒药片,上面写着盐酸舍曲林片,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
    翟一旬瞬间整个人瘫软,坐在了后门地板上,手里还抓着林杭的书包,另一只手满是汗渍撑在地上。
    他错了,他全错了。他以前为什么要那么过分地伤害他,那天他在男厕吐得脸色发白,他还笑话他,他还一次次地揪过他的衣领,还把烟头扔到他的座位上。
    就算是这样,林杭也没有回击过一次,除了开学的那一拳,其他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大声吼过自己一次!就像柔软的小猫儿,生气了只敢细细叫几声,连爪子都没向他伸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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