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说得对,”沈校医跟着开口劝,“有的伤看着不重,说不好会不会伤到骨头…”
温扬抬手按按额角,叹口气,又坐了回去,再次撸起了裤管儿。
“你…”沈校医想了想,“实在不想躺下也行,转过身侧着坐,把这条腿放平。”
温扬没说话,还算配合的转过身照做。
其实他腿上这伤,沈校医看一眼就知道根本没大事儿,但旁边有个烦人精盯着,只得装模作样地在温扬膝盖周围按了按,再装模作样地问上两句,“这疼不疼?”“这儿呢?”
两分钟后,沈校医收回手,再次装模作样地松口气,“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有你疼的。”
温扬点点头算是回应,放下裤子就又要下床,耐心耗尽地问了一句,“我现在能走了吧。”
沈校医心说你现在不仅能走,绕操场跑个两圈儿也问题不大,但接收到邵宁的死亡凝视,还是说道,“再等一等,我给你拿个喷雾,活血化瘀的,你在这儿喷了缓个一刻钟再走。”
温扬已经彻底没了争辩的力气,他想了想,急着走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第一节 课都快下了,迟了这么久,也不在意这一刻钟了,便放弃挣扎,乖乖靠回了床头放着的靠垫上。
靠垫又厚又软,温扬这么靠着,大半张脸都陷了进去,整个人看着都软乎了几分。
邵宁手指蜷了蜷,忽然走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温扬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最后只是克制地替他理了理衣领就收回,“你在这儿等我,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不用了,”温扬摆摆手,“你去办你的事儿,不用回来了。”
邵宁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温扬百无聊赖地看着沈校医拿来个小红瓶,对着他的膝盖一顿猛喷,正想说句“我自己来”,沈校医就先开口了,语气里八卦的味道丝毫不加遮掩,“小同学,你跟那小子什么关系?”
“没关系。”温扬无语应一声。
“切,”沈校医把小红瓶放下,又拿来一小块纱布贴在温扬的膝盖上,还用绷带系了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才嗤笑一声,“都这样了还叫没关系?那要是真有关系了,他不得背着你进来阿?”
温扬:“……”您别说,他还真想背着我进来。
沈校医显然没接收到温扬的无奈,还在自顾自说得开心,“我真是第一次见他带花熠以外的人来医务室,我记得之前有次运动会,他们班有个姑娘不小心摔了,一条腿都是血,在他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结果他呢,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随手抓了个路过的同学拜托人家把人送到了医务室,这就算完事儿了。”
然而今天,温扬就只是磕了点儿淤青,邵宁就紧张成了这样,两相对比差距实在太大,这也确实不怪沈校医想多了。
温扬听不得这些话,听不得有人给他掰开了强调,什么人对他跟对别人很不一样。
因为事实就是,到最后,谁都不会不一样,傻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个。
“好了没?”温扬抬手扒拉了两下头发,语气有些冲地开口,“我要回去上课了。”
“阿,”沈校医叭叭叭了一通,没想到小同学反应如此冷淡,心里暗自感叹,唐昀看上的人还真跟他一个毛病,面上还得苦哈哈地劝,“快了快了,等唐昀回来就好了。”
“等他回来?”温扬已经起身坐到了床边,“我都和他说过了,他不会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回来了?”
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扬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就见邵宁又再次出现在了眼前,手里还举着个东西,看包装有些眼熟。
只看了一眼,温扬就不自在地垂下了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语气硬得很,声音倒是很小,“都说了不用回来了…”
邵宁眼睛弯了弯,装作没听见,两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温扬面前。
温扬这下看清了,总算明白这东西为什么眼熟了,这不就是不久前才在小卖铺看见的娃娃头雪糕吗!
“给你的,”邵宁勾了勾唇角,又把手里的娃娃头往温扬手边递了递,“小朋友受伤了,就该吃点儿甜的。”
温扬很想怼他,想说“我才不是小朋友”,还想说“吃个p”,但对上眼前真挚的有些过了头的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最后,温扬也只是烦躁地应了一声,“谁稀罕!”
手却半点儿没迟疑的把雪糕接了过去。
邵宁笑起来,直起身站到一旁,问沈校医要了喷雾,还细心确认了一天喷多少次一次留多长时间,这才回过头来对温扬道,“现在可以走了,带你去教室。”
温扬还在看着手里的娃娃头雪糕出神,意料之外的,那些不好的记忆都还安安稳稳的躺在深处,谁也没冒头出来扰人,听见邵宁说话,他愣了两秒才回神,正要应一声站起来,就见邵宁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一脸牙疼地看着他膝盖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想起这人胳膊上那两个顶顶对称的蝴蝶结,温扬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又开始作祟,他装作不经意地拽裤子,手碰上膝盖上的蝴蝶结,就把它蹭得更乱了一些,两个圈圈不一样大,两条线也不一样长。